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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明
程瑜瑾再醒来的时候,帷幔四垂,头顶的帐子勾勒着精细的蝶穿牡丹,身下锦被柔软温暖。程瑜瑾手指动了动,外面丫鬟听到动静,轻轻撩开床帐:“姑娘,你醒了?”
是杜若。见到熟悉的面孔,程瑜瑾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她支着胳膊起身,杜若连忙上前扶着她。
“什么时候了?”
“未时三刻。”
竟然过了这么久,她这一觉睡得长,都到了第二天下午。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太久,程瑜瑾喉咙发疼,四肢无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看来,她这次落水,要病一段时间了。
程瑜瑾在杜若的扶持下坐好,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
杜若察觉到程瑜瑾的视线,说:“姑娘不必担心,是奴婢和连翘给您换的。姑娘回来的时候已经累昏过去了,九爷将您放置好,就支使奴婢二人给您擦身换衣服,吩咐完之后他就走了。九爷这里器具一应都是全的,热水也都烧好了,奴婢和连翘用帕子沾着热水,给您将身体擦了一遍,又换了全新的里衣。之后太医也来了,给您把了脉,留下驱寒的方子,现在连翘正在厨房盯着药炉呢。”
杜若细细将程瑜瑾昏迷后的事一一道出,她给程瑜瑾在腰后垫了个软枕,叹道:“奴婢本来还在惊讶太医怎么来的这样及时,后来才知道,太医一早就在前院等着,等奴婢二人给姑娘驱寒更衣之后,才进来请脉。九爷真是能人,人还没回来,院子里的一切就已经安排好了。不然光等着烧热水烘地龙,就得耽误一会,姑娘当时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哪里耽误的起。”
经杜若这样一说,程瑜瑾才发现屋里暖烘烘的,目之所及并没有炭盆,原来是烧了地龙。程家贵为侯府,也唯有程老夫人的院子里铺了地龙,其他房即便是庆福郡主,冬日取暖也要烧炭盆。程瑜瑾先前还感叹当老夫人真好,光取暖这一项就不知道比别人舒服多少,没想到这么快,她便体验了程老夫人的待遇。
地龙果然不同,屋子热的均匀,踩在地板上都有微微的温意,不像炭盆,即便用最好的炭,也会有一股烟味,烤到的地方又干又炙。当然,地龙要耗费的成本,也是直线型翻倍的。
果然,太子的私宅,即使只是私宅之一,享受亦是奢靡。
程瑜瑾活动了一下手腕,舒舒服服地靠在软枕上。屋子里温暖如春,身上也清爽干燥,虽然脑子里还昏沉沉的,但比昨天已经舒服了许多。程瑜瑾打量这间屋子,能看得出来这里久无人住,崭新又冰凉,没有人气,但是一应用具都是齐全的。
程瑜瑾打量之后,收回视线问杜若:“外面怎么样了?侯府知道我的消息了吗,母亲和二婶呢?”
杜若轻轻摇头,低缓道:“奴婢不知。奴婢跟着姑娘进来后,之后就一直守在姑娘身边。衣物热水都是外面的人送来,奴婢二人并不曾到外边去。”
不能出去,这个情况可谓既在程瑜瑾意料之中,也在她意料之外。程瑜瑾又动了动,感觉自己身上有力气了,就说:“先扶我起来换衣服吧,总穿着中衣像什么样子。”
杜若应了一声,体贴地扶程瑜瑾起来:“姑娘睡觉的时候外面送来了衣物,一共有五六套呢,姑娘可以慢慢挑。”
想来也是,程元璟名下私产设备虽齐全,可是绝不会准备女子衣物。中衣还好说,取一套全新的勉强能凑活,但是外衣就必然要去外面买了。
程瑜瑾想到这里才发现不太对,她低头看自己的身上,发现袖口有些长,肩膀处也宽松的不像样子。中衣本来就宽大,程瑜瑾刚才没有留意,现在才发现不太对。
“姑娘您在看什么?”见程瑜瑾低头看衣袖,杜若问了一声,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也没声了。
程元璟名下的私宅,想来都会准备几套程元璟的衣服备用。程瑜瑾也没听杜若提起过院子里还有其他丫鬟,这样说来,她身上这一身明显是男子身量的中衣,是程元璟的吧。
即便是全新没穿过的,也足够让程瑜瑾和杜若都闹个大红脸了。
程瑜瑾咳了一声,努力维持住从容淡定的大小姐形象,说:“先更衣吧。”
谢天谢地程元璟没打算让她一直穿他的衣服将就,更衣间里整整齐齐码了好几身衣服,从里衣鞋袜到披风罩衣,种类齐全,各种款式颜色有五六套。程瑜瑾心想当太子真好,连应急买衣服,都是五六套五六套的买。
既然程元璟准备好了,程瑜瑾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拿来用。但是当她发现衣服里面有小衣的时候,还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杜若也羞红了脸,低声说:“姑娘,您看这是云衣坊的衣服,云衣坊专门做女子成衣,这些应该是老板娘给您挑的。”
“嗯,应该是。”程瑜瑾佯装淡定点头,说话间,这件事就定下了,这是老板娘挑的,没有其他人插手。
程瑜瑾换好衣服,连翘也端着药回来了。她见内室没人,很是吓了一跳,等见到程瑜瑾和杜若从屏风后走出来,才松了口气,惊喜道:“姑娘,您醒了!”
程瑜瑾点头,她坐到塌上,见桌几上面已经摆好了各式酸梅甜点。程瑜瑾挑眉,连翘已经很有眼力劲地接话:“这是刘义总管送过来的,说九爷担心姑娘刚醒来没胃口,特意送来些开胃的东西,给姑娘提提嘴里的味儿。”
程瑜瑾都要感叹出声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瞧瞧人家大内太监,果然伺候人的事,还是这些人专业。程瑜瑾不太信这是程元璟吩咐的,程元璟昨天明显有事,哪里能记得住这些细枝末节,多半是刘义这位公公准备的,最后安在了主子身上。
药刚刚出炉,还徐徐冒着热气,程瑜瑾让连翘将药放在一边,问:“九叔呢?”
她的声音低沉喑哑,听起来沙沙的,明显是病人。程瑜瑾说多了还是嗓子疼,她端了口茶润口,干涸的嗓子这才舒服了些。
终于问出来了,该来的总会来,逃避并不是程瑜瑾的作风。
杜若和连翘对视一眼,说:“九爷在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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