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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源谷修身养性这么多年,昆清珑其实对皇权并没有那么渴望了,他甚至不愿意再坐到那张龙椅上,只是有些事情急不得,他得先掌控大局,让蒙达恢复原有的秩序,再着手禅位的事。
虽然他没有下禁令,但那天在大殿上的人都不敢乱说半个字,就当那天自己是瞎子和聋子,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皇帝还是皇帝,一样的人,一样的名字,就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不管是旧臣还是新臣,都对他毕恭毕敬,侍从们也都按规矩行事,一切照旧,皇宫里的秩序很快就恢复正常。
看似正常,其实也不正常,至少昆清璃的妃子和儿子们都给软禁起来了。谁当皇帝,对朝臣和百姓来说,关系不大,但对后妃和皇子们就不一样了,毕竟死掉的假皇帝是后妃们的男人,是皇子们的亲爹。
当初昆清璃杀掉了昆清珑的后妃和儿子,现在昆清珑要杀他们,也很公平,后妃和皇子们虽然害怕,也只能在惶然不安中默默等死,并没有哭哭啼啼求饶。
昆清珑看着摆在面前的名单,久久的出神,他既然上位,自然是要好好算账了,这份名单是底下人拟好送上来的,全是该诛九族的,除了昆清璃的后妃和儿子们,还有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昆清璃上位后,把忠于他的老臣打压下去,换上自己的人,如今这些人皆手握实权,万一哪天醒悟过来,趁他根基不稳,朝中无人可用,暗中谋反也是有可能的。
他是未雨绸缪的人,当然不会无人可用,这三十多年来,他源源不断从桃源谷派人出来,命他们渗进蒙达朝廷的各个部门,暗中培植力量,这些人虽谈不上中流砥柱,聚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看的力量。正是他们各处搜集情报,才能将这份详尽的名单摆在他面前。
昆清瑜悄悄走进来,见皇帝的目光停留在某个名字上,他默了片刻,轻咳了一声,“父皇。”
昆清珑回过神来,抬眼看他,“瑜儿来了。”边说边用镇纸压住了名单,镇纸不偏不倚,正盖在那个名字上头。
昆清瑜心下了然,但也没问。
昆清珑问,“宫里的生活还适应吗?”
“还好,有些东西一直在儿臣的脑子里,不曾忘记。”
昆清珑点点头,“你离开的时侯,已经懂一些事了,对宫里还有印象。”
昆清瑜说,“父皇,蒙达的兵权,咱们目前只掌控了三成,危机并未消除,您教过我,做大事不能犹豫,要当机立断,虽然今日朝臣们都过来跪拜您,表面上臣服于您,但儿臣担心……”
“你的担心,朕都懂,他们的担心,朕也知道,一个世族就是好几百条人命,没有人不害怕。只是……”
“父皇在犹豫什么,趁他们还没准备好,不如杀他们一个措手。父皇杀与不杀,他们的担心都不会少。”
昆清珑默了一下,“朕原本是那样的打算,但现在情况有了变化,贝伦尔城驻进了东越军。”
昆清瑜眉头皱起来,“父皇所虑极是,如今我蒙达内忧外患,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昆清珑笑了一下,“内忧是肯定的,外患却不一定。”
昆清瑜不解,“父皇为何这样说?虽然您认了皇妹,但出嫁从夫,墨容澉总不会因为这点关系,便与蒙达修好。”
“为何不可?”昆清珑道:“你对他,大概要重新认识一番了,在他心里,你皇妹比江山重要。东越军既然能从白城到贝伦尔,凭瓦图城的兵力无法阻挡他们,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在贝伦尔,谁敢跳出来送死?杀他们固然不难,但以暴制国并非上策,兔死狐悲,人心一但凉了,再捂热就会很难。”
昆清瑜垂着眼帘,沉默半响,再抬眼时,说,“父皇变了。”
“大约是老了吧,”昆清珑苦笑,“朕也以为再回来,会大开杀戒,血流成河,但是看到你皇妹,朕突然就顿悟了,老天爷的安排,一切皆有因果,”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们兄妹还未正经说过话吧,走,朕领你去见她。”
昆清瑜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是有点好奇,也想寻个机会跟她说两句话,可她身边那个男人不好相处,见他过来便满脸戒备,就像他会把人抢走似的,弄得他很是尴尬。
昆清珑其实是自己想白千帆了,这一整天,他不停的见朝臣,处理各种政务,忙得不可开交,忙的时侯不觉得什么,停下来便会想起闺女,一想到她,心里就暖烘烘的,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很新奇,也让他心情舒畅。
他把白千帆安排在瑞阳殿,虽然地方不大,但采光好,景也好,最重要是离他近,沿着长廊一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进门的时侯,白千帆和墨容澉正在说话,见他进来,白千帆忙站起来,“爹。”
昆清珑是个严肃的人,平素不太爱笑,可一看到白千帆,嘴角就忍不住上扬,“爹今日事多,忙到现在才来看你。”
白千帆笑道,“爹忙正事要紧,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昆清珑颇有些感慨:“你小的时侯,爹不在身边,如今虽然大了,可在爹眼里,还是个孩子。”
这厢父女两个正闲话,那厢墨容澉冷冷打量着昆清瑜,嘿嘿笑了两声,“没想到桃源谷一个小小管总竟然是蒙达的太子爷,藏得够深的。”
昆清瑜也笑了两声,“我也没想到,走南闯北的黄老板居然是大名鼎鼎的东越皇帝,还是我的妹夫。”
墨容澉被这声妹夫噎得无言以对,说起这些大舅哥,他心里挺憋屈的,白千帆每回认的都是哥哥,白长简,蓝霁华,现在又来了个昆清瑜,他明明比他们大,可真要从辈份上论,还得叫他们一声大舅哥。
昆清珑微微听了一耳朵,忍不住好笑,招呼昆清瑜,“瑜儿,来见过你妹妹。”
按规矩应该是白千帆给昆清瑜见礼,到了昆清珑这里却是反的,昆清瑜当然不介意,过去给白千帆行平辈礼,“见过妹妹。”
白千帆脸一红,赶紧还礼,“哥哥好。”
瞧着这兄妹友爱的模样,某人站在一边,挑着眉,斜着眼,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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