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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遨道:“自是不去辽东。若秦王染病是假,那么女君去辽东无异以身试险。若秦王染病是真,那么可任他病死。秦王死后,诸侯定然再无顾忌,虽扬州会有一时之危,但诸侯之间也势必互相倾轧,女君施以合纵连横之术,假以时日,可成大事。可女君执意要去辽东,可见女君无意与秦王争锋,乃一心想让秦王来得天下。”
我笑了笑:“我便只有做臣子的志气。”
“天下平定之后呢?”黄遨问,“女君也只想做个臣子的内室?”
我说:“元初去何处我便去何处。”
黄遨目光深深,片刻,笑了笑。
“在下说过,余生皆追随女君。”他说,“女君去何处,在下亦往何处。”
我忙道:“我可不曾答应。”
“无妨。”黄遨道,“在下自会践诺。”
这话他说过不止一遍,我知道多说无益,行了礼,自顾溜开。
昨日,皇帝亲自出面招安,照皇帝旨意,豫章国和浔阳营的兵马就地解散回营。而豫章王和浔阳营都督许纬领着一众将官,跟随皇帝去扬州。
今日,他已经不是那野心勃勃的模样,重新变回了当年雒阳那位谦和有礼的豫章王,正陪着皇帝和太后观赏江景,谈笑风生。
公子和沈冲见我过来,停住了言语。
许是昨夜宿醉的缘故,公子的面色有些发白,不过眼睛依旧明亮有神。
“霓生,”沈冲微笑,“我二人正说着你,你便来了。”
“说我什么?”我问。
“自是你去辽东之事。”沈冲道,“元初一大早就在给你安排侍从行程,连早膳也不曾用。”
我讶然,看向公子。
他不耐烦地瞥了沈冲一眼,似有些不自在,片刻,朝船头抬抬下巴:“圣上应付豫章王要不耐烦了,你不去看看?”
沈冲道:“无妨,这般场面日后多得是,让圣上历练历练也好。”
我也看向那边,道:“豫章王倒是想得开。”
公子道:“他有甚可想不开,既拿不下扬州,自当讲和为上。且他归附圣上,便可打着圣上的旗号攻伐诸侯,且看便是,过不久,他定会向长沙国下手。”
沈冲颔首,却道:“说来奇怪。昨日天子突然驾临,我本以为他会先质疑我等冒充,或先行撤走日后再探虚实,不想他竟当场来觐见,与天子相认。”说着,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霓生,你昨日劝他时,说了什么?”
我讪讪笑了笑,道:“不过将天子在凉州之事告知了他,劝他尽忠。”
此外,还有一颗诳他是毒药的小丸。
“真的?”沈冲的神色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忙道,“不信你去问他。”
我知道豫章王好面子,就算沈冲真的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我做事有始有终,昨夜,豫章王的威胁解除,那么我也就不打算再恐吓他了。在回房之前,我有模有样地让人给他送去了一剂安神汤药,交代他务必子时前服下,否则后果难料。
豫章王明显是吃了,看他今日这满面红光的模样,昨夜大约睡得不错。
沈冲微微抬眉,我不欲多说,岔开话:“宁寿县主当下在何处?”
“在扬州城中。”公子答道,“前日夜里,陈王的宾客大多已经入城,我和陆融收到你的报信,决意即刻动手。陆融派兵将城门封锁,兵分三路,一路入陈王府肃清守卫,缉拿陈王;一路清除其党羽私兵;一路围住陆班和宁寿县主府邸,宁寿县主现在仍软禁在陈王别院之中。”
我问:“陆氏的那些死士呢?”
“他们本打算装成去陈王府助兴的俳优,拿住了陆班之后,他们便出降了。”
我点头。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走过来,低声对沈冲道:“都督,太后请都督过去。”
沈冲无奈地看了看我和公子,应了声,朝那边走去。
原地只剩下我们二人。
我瞥了瞥他,发现他也瞥着我。
“你还未用早膳?”我问。
“嗯。”
“饿么?我陪你去。”
“不饿。”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安静。
“我与裴焕商议过了。”未几,公子忽而开口,“既然要去,便早去早回,可今日启程。虞衍还在扬州,他前两日与我提过,他的商船曾从扬州去过辽东,当下海况尚可,行船不难。你和裴焕走海路,可省数倍时日。”
我讶然,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尽心地谋划起这事。
“不过你我须说好。”不等我说话,他继续道,“我让虞氏的船在辽东港口等你,那边的事一旦了结,或生了变故,你马上回来,不得拖延。”
我想到他昨晚入睡前说的话,心头动了动,笑道:“自当如此。”
“不许食言。”
“绝不食言!”
公子“哼”一声,转开头,继续摆出一脸正经的神色,望向船头。
我望着他,想到他鞍前马后地为我操持,心头就一阵柔软。我挪了挪,靠近他身边,暗暗伸手到他袖子底下,攥他的手。
那手即刻回握住,将我的手包在掌心。
我望了望天空,只觉阳光灼灼,温暖而明朗。
就算距离千里,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包括那个了不得的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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