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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听到我这样问起,妇人的神色不再像先前那样殷勤。
“有是有,随我来。”她说着,带我来到墙角的几具面前,一一将面上盖的布翻开给我看。
只见这些女子看上去都各有凄惨,如果长公主得手,我也会跟她们一样躺在这里。我借着昏暗的灯火端详着,没有言语,少顷,目光即转到最角落处。
那里也放着一具,看上去是草草摆置,只用一块破布蒙住了脸,但妇人没有给我看。
“那位是何人?”我问。
“那位是我丈夫昨日捞的。”妇人道,“不过定然不是你要寻的人。”
“为何?”我问。
妇人没说话,将那面上的破布翻开。我愣了愣,只见那女子的面部全是惨不忍睹的伤痕,像是野狗咬的,已经辨认不出眉目。
“这是个疯女子,我们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她。”妇人道,“平日里无家可归,靠着乡人施舍活命。想来是在河边不慎落了水,被冲上岸时,又被觅食的野狗盯上。”她说着,叹口气,“丈夫不忍心,还是将她带了回来,想着等天亮就拉去下葬。”
我看着,心思定了下来。
妇人刚要给那女子蒙上,忽而看到我递来的碎金子,愣了愣。
“这女子也是可怜人,不必急着下葬。”我微笑,“你照我说的去做,这两日内,还可再收一次酬劳。”
从庙里出来之后,我在附近找了一处宅院,翻墙进去,寻一处给客人留用的厢房睡了一宿。
雒水边景色秀丽,有不少田庄别院,都是城中的富户或者官宦贵人的。我深知这些地方的底细。这般时节,贵人们都爱待在城里窝冬,不会到雒水边去吹寒风。所以那些田庄别院都闲置着,里留的仆人也不多,两三个或者四五个,足够照看。
其实仆人们乐得被派到这样的地方,不需要伺候主人,每日烤火饮酒,过得自由自在,那些客人用的厢房只要门窗关好,便根本就不会有人去管。
如我所料,这一觉睡得相当安稳,无人打扰。前面几日,我睡得甚少,早已经疲惫不堪。故而我在厢房里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午时,睁眼之后,好一会我才想起先前的事,忙将手往怀里探了探。
锦筒和尺素都在,完完好好。
我放下心来。
这宅院大约是个富户的,就算是客房,陈设也甚是雅致。我观赏了一会,起身下榻。
入夜之前,我须得赶回雒阳。而回雒阳之前,我须得做两件事。
一是寻些吃食。昨日的晚饭,我吃得不多。阿洪在那马车上备了两块烙饼,我下车的时候,一起顺走了。两块烙饼撑到现在,自是早已经化得干净。
二是寻件厚衣裳。昨夜,我让庙里的妇人给那疯女子的尸首换了一身像样的里衣,又将我的外袍穿在了上面。那外袍是用公子去年做冬衣时的余料做的,桓府里但凡对我熟悉些的人都能认出来,那衣缘内侧还逢着我的名字。所以,我现在穿在身上的,只有里面的一身玄衣。
这宅院里的确寂寥无人。我循着隐蔽之处潜行了好一会,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我挑着漂亮的房子摸过去,没多久,果然找到了主人住的屋舍。
院子里也是空无一人,我从窗户翻进去,打开屋子里的衣箱,果然有些男人的厚袍子。我挑着看上去最不显眼的一件穿上,而后,原路翻回去。
仆人们都在庖厨的院子里,我去找食物的时候,只见他们都坐在庖房里烤火聊天。
我趴在墙头,正寻思着下一步,突然,一阵狗吠响起来,几乎吓了我一跳。只见庖房前,一只黄狗正朝这边卖力的吼着,凶巴巴的。
“阿黄,不许叫!”有人喝道。未几,一人从灶房中走出来,给黄狗丢了一块食物。
黄狗即刻呜咽两声吃起来,不再出声。
“走,我等到宅中去巡一巡,消消食,莫总窝在此处饮酒。”那人对屋里道。
屋里的人应下来,没多久,两个面色酡红的人走出来,说说笑笑,一道往外头走去。
我等他们走得远些了,放下心来,跳下墙头,推门进了屋。这些仆人倒是会享受,庖房里烧着炭盆,旁边放着酒壶,案上还放着些下酒的小菜。
我先取些酒水,将脸上的易容之物卸了,而后打开锅盖。只见里面有些面饼,还热乎着。我顺了几块,用巾帕包了塞到怀里,即刻离开。
出了那宅院之后,我走远些到了大路上,仍旧是寻了一辆往城里拉田产的马车,给车夫几个钱,让他顺道捎我回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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