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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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队伍的末尾站定，冷清言抬手遮住阳光，仰望不远处的钢筋铁架，听着过山车上传来的阵阵惨叫，她心里发慌萌生了退意“还是你自己去玩吧，我帮你拿着东西，在这里等你”</p>

刺眼的阳光忽然被遮住，一把遮阳伞撑在了头顶，冷清言一愣，转头看向了邹棠，只见她一手撑着伞，笑道“害怕了？”</p>

冷清言怔了怔，强装镇定地点头“一点点”</p>

“你啊，应该嘴硬一点，这时候不是应该说：谁怕了？谁怕谁啊？”看着邹棠扬起下巴模仿嘴硬的样子，冷清言的心绪被瞬间转移，</p>

她嘴角动了动，差一点笑出声，又听邹棠接着说“试一下嘛，如果坐完还是感觉害怕或是不舒服，我们就不坐刺激的项目了”</p>

还没有到怕得腿软的地步，冷清言不想扫了邹棠的兴致，轻声叹气“好吧”看她兴致勃勃地样子，又忍不住问道“你很喜欢坐过山车吗？”</p>

“谈不上喜欢，是用来解压的”</p>

“解压？”冷清言不禁好奇。</p>

“对啊，医生的压力可是很大的，一定要适当的排解”邹棠边解释，边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手持小风扇递给冷清言，又替她按下了开关“之前不是给你讲过我和冯欣的黑历史嘛，那时候刚进医院，压力特别大…”</p>

邹棠在讲述她和冯欣是如何靠这些刺激的项目排解压力，冷清言吹着风扇去听，心里的小鹿却乱撞个不停。</p>

她是什么时候买的遮阳伞和风扇？为什么要买这些？是担心她排队的时候会热吗？为什么她做这些的时候自然地像是理所应当一般？她是不是对谁都这样体贴细心？</p>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脑海中掠夺，有答案的浮上心头，没有答案的在心间缠绕，还连带着她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的答案。</p>

她低眸抿了一口去了冰的冰可乐，一阵清凉顺着口腔滑入胃里，却怎么也浇不熄胸口的燥热。</p>

她们跟着队伍向前移动，走进室内排队区域后邹棠收起遮阳伞，叠好放进了纸袋里“…不过我也很久没来过了，不是我没时间就是欣欣没时间，还好今天有你陪我”</p>

她说了谎，一阵心虚，是她见色忘友放了冯欣的鸽子，预计明天会被冯欣骂得很惨。</p>

见冷清言垂眸不语，嘬着吸管，手持风扇也一直举着，轻轻吹动着散落的发丝，邹棠弯了弯嘴角，眼里满溢着柔光与宠溺，拉下了冷清言的手“别喝太多，凉”</p>

看向她时，冷清言呼吸一滞，感觉心脏都快要被揉碎在邹棠温情似蜜的眼波之中，仿佛有一颗不知名的种子正在她心里逆向疯长，根须扎进心房，又经由心室输送至全身，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p>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独自烦闷不安，慌乱无措，却在莫名心悸时不知不觉地给种子输送了养分，如今她意识到了，明白了，这是两个月前由邹棠亲手种下的种子，隐藏着，悄悄地影响着她的心绪，只在她心动的那一刻才怦然发芽。</p>

她终于知道她所查的资料，所做的测试全都是无用之功，因为那些都和邹棠没有任何关系。</p>

“知道了”她倏然垂眸，小声说着将手腕从邹棠的手中抽离，只有这样，被触碰到的那一小块肌肤才得以降温。</p>

邹棠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收紧五指后垂落至了身侧…</p>

队伍一直在向前移动，邹棠把随身物品放在小框里寄存，回到队伍时眼眸一亮“你运不错，等下我们应该是第一排？”</p>

冷清言瞬间睁大了眼睛“第一排？”</p>

邹棠笑了笑“别怕，第一排才是最温柔的，你想”她抬手做起了演示“当第一排越过顶点的时候，最后一排还在爬坡，第一排有对俯冲的缓和时间，但最后一排完全没有，刚一到顶点就会瞬间加速俯冲，虽然那样才刺激，但视觉体验还是第一排最好”</p>

冷清言倒吸一口凉气，喉头滑动，又暗自庆幸她的运气确实不错。</p>

如邹棠所想，她们顺利坐在了第一排，四人一排，邹棠坐在了最边上，冷清言坐中间，旁边也是两个女生。</p>

安全压杠扣下来的一瞬，冷清言无法再淡定了，她又紧张又害怕，心脏怦怦直跳。随着车体开始爬坡，她的呼吸也越发的沉重，紧抱着安全压杠不敢松手，爬至顶端时直接咬牙闭上了眼睛。</p>

手背突然覆上了一层温软，她倏然睁眼，看到她的手已经离开了安全压杠，邹棠白皙纤长的五指正顺着她的手心滑入指缝，然后紧紧地扣住。</p>

“别怕，俯冲的时候一定要大声喊出来，把你心里压抑的情绪全都喊出来”</p>

冷清言怔愣地看向邹棠，忽然明白了什么。</p>

“要开始了！”邹棠紧了紧五指“不要闭眼，大声喊出来”</p>

冷清言下意识地收紧五指，和邹棠的手紧紧扣在了一起。</p>

“啊——”</p>

“妈妈呀——救我…我要死了…”</p>

耳边呼啸的风声，掠过眼前的景色，好像很久却不过一两分钟，冷清言完全被旁边两个女生的鬼嚎鬼叫干扰了，她大喊的同时又很想笑，车体缓缓驶回出发点，除她旁边的两个女生，全车的人都在笑，她看向邹棠，邹棠也在看她，彼此皆是憋得满脸通红，噗嗤一声，放声笑了出来。</p>

停稳后邹棠先松开了她的手，她的心蓦地一沉，好像是过山车在俯冲的瞬间一般。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安全压杠已经升了起来。</p>

拿回随身物品，她们随着人群走出了项目区域。</p>

“感觉怎么样？还继续吗？”邹棠问。</p>

冷清言想了想，忽然就笑了“好像还可以”</p>

随后她们便开启了解压的‘尖叫之旅’，邹棠带她玩了空中飞椅、极速风车、中间还看了花车游行表演，之后又玩了海盗船，太阳神车，最后是跳楼机，一项比一项刺激。</p>

过程中，冷清言发现邹棠只会在她感到紧张害怕时握住她的手，项目一结束便会松开，生怕她意识到刚刚是牵着手一样。</p>

落日前，游乐场里一片金黄，她们坐在长椅上靠着椅背，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p>

“还能吃下去东西吗？”邹棠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问道。</p>

“应该可以”冷清言如是。</p>

她们看了看彼此，皆是抿着唇气声轻笑。</p>

随意找了家餐厅吃晚饭，邹棠提议看完烟火表演再回去，冷清言贯彻来都来了的原则，欣然答应。</p>

餐后，邹棠趁冷清言去洗手间的时候，悄悄给冯欣发了一条短信。</p>

天色彻底了暗了下来，游乐场里依旧欢声不断，音乐声不停，她们各怀着心事，放缓了脚步，在五光十色中并肩走着，时不时地交流乘坐项目的感想和心得。</p>

7点50分，她们随着人群走到了烟花表演的最佳观赏地点，邹棠却突然说要离开一会，让冷清言在原地等她。</p>

8点，第一颗烟花弹准时炸响在夜空，绽放出七彩夺目的绚丽之花，又转瞬即逝。周围满是惊呼赞叹声，冷清言却在人群中寻找着邹棠的身影。</p>

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她眸中倏然闪过欣喜，转身回眸时却眼前一黑，被一只半人高的玩偶熊抱了个满怀。</p>

“送你的，节日礼物”邹棠的声音从玩偶熊身后传了过来。</p>

冷清言埋脸在玩偶熊脸上，鼻腔里满是淡淡地，微苦却清爽的柚子香气，她心里潮湿一片，还饱胀着形容不出的情绪倏然满溢出来，填满了胸腔。</p>

“谢谢…”她抬手抱住玩偶熊，藏着泛红的脸颊，鼻腔里微苦的柚子香气却变成了清甜。</p>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邹棠扳过冷清言的肩膀，和她一起看向了夜空。</p>

烟花不断炸响，人声嘈杂，邹棠垂了垂眸，靠近了冷清言的耳边“冷清言，别回头，我有话想对你说…”</p>

冷清言眸光一凝，心尖微微颤动，不自觉地抱紧了玩偶熊。</p>

“你应该坏一点，心机一点，然后再勇敢一点，不要想那么多，不要那么善良，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你爱他，就应该把他夺回来…”</p>

她在说什么？</p>

心猛地一颤，冷清言怔愣着，想要转身打断“邹…”</p>

“听我说完…”她紧握着冷清言的肩膀，继续说道“冷清言，烟花很美，但我明白它即便再美，也终是要消逝在夜空之中，就像做了一场美梦，只是我不还愿意醒来，我之前说要做你的邹医生，做一个普通朋友，但我可能做不到了…”</p>

她在说什么？她到底在说什么？</p>

冷清言的心跳地越发强烈，眸里闪动着慌乱与不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就像你说的，我们不应该再见面，我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更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活，但你不要怀疑自己，不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你都没有任何问题…”她声音越发地低哑，压制着心中汹涌的酸涩，最后说道“谢谢你让我做了一场夏夜的美梦，不过你放心，我的梦已经醒了，真的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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