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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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无法接受我…我父亲他会是那种人，我好像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她蹙着眉愧疚不已，良心受到自己浓烈的谴责。身为他的女儿，她为明宇做过的错事感到蒙羞。</p>

闻攸妍静默地听她说着，目光落在她们牵在一起的手上，红唇微张，安慰的话语艰涩地哽在喉咙里，踌躇着，思绪随之飘远。</p>

“小妈？”明非墨见她没了声响，关切地拍拍她的手背，闻攸妍恍然回神，勉强地扬起一抹浅笑。</p>

她的语气稍显沉重:“我在想，如果我是赵嘉鹏的话，会怎么做。”</p>

明非墨脑海里闪过她在苏州的老家，忽的明白这件事唤起了她心里的伤疤。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朝闻攸妍靠近，伸手爱怜地抱住她。</p>

她们清楚彼此间的心意，此刻只是静静拥搂在一起，相顾无言。</p>

缝隙里的一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们，许久，门被悄悄掩上，浑厚的皮鞋声在走廊里渐渐隐去。</p>

好在有明非墨护着，闻攸妍受了些许轻微的皮外伤，按照医生的话疗养了三四日便慢慢康复了。她回到明家，收拾了一些明非墨日常需要的东西，交代唐惠多熬了一点滋补的药汤给她一齐送去。</p>

梁凤嫣近来几天忙着和梁烨在家闹革命，没有时间去看望明非墨，闻攸妍自然而然地接过这个担子，搬到了病房里，寸步不离地照料她的伤势。</p>

期间彭辉德来探望过几次，顾及她的情况，提出等她出院再对赵嘉鹏一伙人做出判决，明非墨点头应允下来。</p>

住院的日子里，明非墨享受着闻攸妍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好似身处云端，轻飘飘的美好得有些不真实。</p>

她能感觉到，闻攸妍对她的态度比起以前变了许多，不再排斥同她接触，笑容也多了不少。用梁凤嫣信里的话来说，她这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p>

明非墨珍惜着和她在医院的每一天，同时也害怕离开了这里，梦境破灭，闻攸妍又会变回以前那样。她有次无意间说漏了嘴，闻攸妍停下手上的动作，盯了她好半天，气恼地敲了敲她的木头脑袋，红着眼笑她傻。</p>

自那天起，闻攸妍做什么事都陪在她的身边，明非墨方才渐渐打消了这一的顾虑，不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p>

算着出院的日期，彭辉德亲自来接她去巡捕房处理案子，而闻攸妍则留在医院帮她办理手续，整理好病房里的衣物和用品，派人送回家里安置好。</p>

到了审讯室，彭辉德取了官帽，招呼她坐下，吩咐下属沏一壶热茶送进来。</p>

“这里是他们录的口供，你先看看。”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把里面的资料拿出来，递到她面前。</p>

明非墨没有接的意思，笑着看他:“彭叔，你放了他们吧。”</p>

从巡捕房出来，明非墨抬头望着天空，长吁了一口气，出事以来头一回感到浑身轻松。她拜托彭辉德把他们遣离上海，找一个好住处让他们安顿下来，留了一万大洋供他们生活。</p>

过去的事她无法逆转结局，只能尽其所能地补救以此赎罪。</p>

她在路边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到公司紧急召开会议，了解完最近的财务和工作情况，根据原定目标，把接下来一个季度的任务分发到各个部门。</p>

散会后，明非墨适才想起问柳煜峰当天的事，叫住他留在会议室里。</p>

柳煜峰如实告知，她休假的那几天，有家私人侦探社寄了一封信给她。他起先没有注意，在她办公室找新产品的宣发方案时，信封被风吹到了地上，才让他不小心看到了信里的内容，赶忙去巡捕房报案。</p>

明非墨不疑有他，同闻攸妍谈了这件事，当即决定与林沫约个时间，和她一起带上谢礼，特意登门拜访道谢。</p>

周六下午，管家领着她们进门，她把礼品交由闻攸妍放到沙发上，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林沫对面，感激道:“林先生，这次的事真的多亏了你，不然我和我小妈怕是凶多吉少了。”</p>

“明小姐不必多礼，但我并没有给明氏寄信。说实话，我还没有能力查到那一步。”林沫取下嘴里的烟斗，皱起了眉头，一脸为难地看着她。</p>

闻攸妍过来搭在明非墨的肩膀上，闻言，两人相觑一视，顿时陷入了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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