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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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坐下，就好奇的抬头，悄悄的打量自己这个小娘。她能感觉到，自从进了这个家中，小娘虽然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确实少有笑意，总是闷闷不乐的。如今，父亲要回来，小娘眉间的愁绪倒是又重几分。她心中叹了口气，但却无可奈何。</p>

路都是自己选的，若是当初闹死闹活的不上花轿，自然还有别的法子。可是已经被一顶花轿抬了进来，那就无论如何都算是这家里的人，算是她父亲的人，那么说旁的也就都没用了。或许小娘是不愿意的，不过为了一家老小，就像小娘自己说的，自己过来，一家老小就能活下去。所以为了这些，只好过来，却又不愿意见到自己的丈夫。</p>

纪罗绮觉得这些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但却也是爱莫能助。</p>

至中午的时候纪和惇还是没传来什么回来的消息，周玉仪只好先在偏厅里摆了正饭，众人吃了，也没有人回去睡觉，只是照旧回了厅里等着。纪罗绮其实是有些困倦的，但是看众人都等着，自己也不好贸然离开，只好强撑着。</p>

姜阮涟原本有睡中觉的习惯，今日却是半点睡意也无。纪柏珣与孙若梅自然是能等得住，所以也没有困意。周玉仪盼着丈夫早些回来，自然也睡不着。倒是纪悟筍，小孩子正是犯困的时候，原本到了这个点儿就应该睡去了，偏偏今日众人都在这里等着，可是小孩子是熬不住的，已经有些困的意思。</p>

孙若梅看见儿子有些困，又看见婆婆只盯着门外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做母亲的自然是心疼孩子，半点苦忍不得让孩子受，所以倒也希望能现在让人去睡。</p>

纪柏珣也看到儿子这样，又看了看妻子，知道妻子是不忍开口，所以便自己开了口：“母亲，咱们都还等得住，筍儿年岁小些，不大能熬得住了，不如先回房睡吧。父亲进城就该有人通知了，进了城离咱们家还有一段路，如今连进城的消息都没有，约莫着父亲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p>

周玉仪被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自己的小孙子，看见小孩子已经困了，连忙招呼翡翠跟玛瑙带人去睡觉。</p>

纪悟筍走了，厅上又恢复了安静。纪罗绮已经无聊到喝茶，想着靠喝茶给自己撑个精神。纪悟筍是小孩子，小孩子总是有特权的，即使所有人都要等着，小孩子也可以先行去睡。可是自己不一样，自己没有那样的特权，自己也不能先行去睡，自己只能在这干等着。可是干等着又太过于无聊了，说话又不好跟周围人说，没办法，只能喝茶。</p>

周玉仪不大管这些事情，只一心看着外头，隔一会儿就叫人出去看一下，得到的也总是还没回来的消息。周玉仪倒是心急，厅上的其他几个人反而都是安静坐着。</p>

纪柏珣看见自己妹妹一口茶直接闷下去，也知道人是等着困了，心里不禁发笑。这个妹妹总是这样，带着些少女的娇憨和任性，上学之后更甚。说到这里，纪罗绮前些日子私底下还跟自己说过想升学到男女混学的学校的事情。</p>

最近专供男子的学校开了女禁，话是这样传的，不过如今还没个真假。明年纪罗绮就是最后一年，再然后就是升学的事情。若是明年不能够进入，那就只得等着大学直接往上升。私心来说，自己是支持的。可是在这样的大家庭中，只怕是难如登天。妹妹与母亲父亲说自然是不行，只好来找自己这个哥哥，偏偏自己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却也做不了什么。</p>

纪柏珣想起之前的自己。现在纪柏珩已经由家里安排了工作，心里还想着点上学的事，恰好纪罗绛没什么意见，所以两人也打算生了这个孩子之后就试试能不能升学，然后纪柏珩考进大学，若是外省的话纪罗绛也跟着去。反正三姑总是会同意的，至于二姑，有三姑这面劝着，二姑不同意也没有什么用。</p>

纪柏琛明年也打算上学了。至于纪罗絪从小不过是读些女戒列女传之类的东西，是被当做大家闺秀的典范培养的。纪罗绛也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因为三姑总是个很前卫的人，当初看着纪罗绮入学，就一带将纪罗绛送进去。只不过是后来成婚又有孕，这才把上学的事情耽误了，等孩子生了，大概夫妻两个是要一起升学的。</p>

纪柏璟年纪还太小了些，现在还在书堂里头读书，读些古文观止之类的东西。至于纪罗缊，纪柏珣心里是不大喜欢这个妹妹的。被二姑父养坏了，总是一副娇纵小姐的样子，凡事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半点不考虑旁的。不是顺带觉得女子不该入学堂，之前男女混学的事情被知道了，还让她好生嘲笑了一番。</p>

若是纪罗绾，对于这个妹妹，纪柏珣多少是有些心疼的。四爸的性子先不必说，但是说四婶娘，向来是个强势的女人，对于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虽说四婶娘先后有过一个女儿和三个儿子，对这个女儿却也没有多好。平日里出了事就是动辄打骂，只愿这个女儿太懦弱没有半点随了自己，却不知正是她的打骂造成了女儿的懦弱。所以虽然纪罗绾羡慕两个姐姐能上学堂，自己却没有动过半点尚学堂的心思。她如今还只是跟着夫子念些书，不过是认得些字，不是睁眼的瞎子。</p>

纪柏珣把这些弟弟妹妹们挨个想了一遍，又想回了自己。自己作为这个家中的长子，从出生开始就被给予厚望。上学自然也是上过的，不过老太爷不同意去学校，只让他在家中跟着夫子念书，念的也都是些之前的书了。按照爷爷的话说，皇帝有一天还得回来，科举制度也还得恢复，念旁的都没用，只有这些书才能在以后考取功名。所以那些新书他大多没接触过，就连一些外语也是在弟妹上了学之后拿着弟妹的书自学的。</p>

更不必说，自己十七岁就成了婚，人是父亲和祖父同时挑的，两个人都满意，所以自己满不满意也就不必要了。成婚后的一个月，父亲就停了自己的学业，告诉自己说给自己在警厅安排了个工作，让自己早些过去。自然不是基础的警务员，他一进去就已经是坐在办公室的上级。不过他这样温润的性子，在警厅干活自然是不合适的，不过家里人不管这些，只安排了，就让他去。</p>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的人生都是按照人们画好的轨迹往前走，若非要说自己的决定，倒真是细想也没有。自己已然走上了这样的路，便不希望妹妹再重蹈覆辙，可是自己除了同情，别的也没有了。</p>

纪罗绮自然不知道哥哥脑子中这些事情，她如今只想着一件事，父亲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在这里坐的腿都酸了。</p>

孙若梅意识到丈夫的走神，觉得丈夫是在想什么事情，也不去插嘴。</p>

众人就这样又安静的坐着，知道下午三点来钟，纪悟筍已经睡醒，又被领过大厅来，纪和惇仍然是没有回来。</p>

周玉仪着了急，又让人出去看，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p>

众人在这儿几乎坐了一天，直到傍晚五点多钟，外头终于跑进来一个人，进来的时候连气都喘不匀，急急地指着门外，说是大老爷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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