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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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从温祖承家奔出后，经太阳一甩、风一扇，立刻便后悔了。</p>

悔说出那样的话，更悔这样失魂落魄地跑出来，好像她真有什么见不得人。</p>

当时怎么会脱口而出那样的话呢？像是着了魔。晏清轻掐人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以百分百清醒冷静的状态去见温祖承。</p>

事到如今，再回去找温祖承是不可能，今日面子没有余额了，要约改天再约。晏清疲惫又挫败，把自己拖回公寓去。</p>

想到十四台案，她本已过载瘫倒的心突然复苏，跳得那样猛烈，几乎与和温祖承面对面站着时一样猛烈了。</p>

又想到温祖承了，那人连头发丝都翘着，狂傲、安静又自我，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是淡雅与狠戾的交织。</p>

于是，那天下午乘5路公交车开往市里的人们，能看到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在望着窗外的云咬牙切齿，一边愤恨地敲自己的大腿。</p>

回到公寓时，何芳不在，晏清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决定先冲个澡，也算换半个新生。</p>

约半小时后，何芳回来，就看见晏清湿着头发倚在墙上，啃着红苹果，怀里抱着不知哪年哪买回来的精装西点烘焙册。</p>

“你发的笔录我收到了。已经传给负责调查宙世的王律师了，这次他们跑不掉。”</p>

何芳脱掉鞋子，见晏清依然站在那边低头钻研、只闷哼半声应付，不知道她又出了什么毛病，将顺路买的麻辣鸭脖放在餐桌上。果然，晏清的眼睛转了转。这忘恩负义的吃货。</p>

见晏清放下怀里看着就特别沉的书，何芳说：“成天看这些菜谱，也不见你做饭长进。”</p>

晏清弯腰的动作卡在半空中，像扭着腰了。</p>

“我今天下午还去见了一个人。”</p>

“谁啊？”何芳随口问，扯开装鸭脖的袋。</p>

“温祖承。”</p>

“啊？”何芳一惊，“怎么见的啊？”</p>

“公交车上遇到的，她也住十六台那边，我去了她家。”</p>

“哦，怎么样？”</p>

晏清在座位上挪了挪。“你知不知道最近的十四台案？”</p>

“知道啊，今儿上班刚听说。”</p>

晏清放下手中啃到一半的鸭脖，在纸巾上捻了捻。何芳的目光追着她的脚步，看晏清入卧室，又很快出来——如果能让晏清连鸭脖都啃不香了，那一定是件大事。</p>

“看过这本书吗？”晏清将《波澜》递上，如所料见何芳慢慢地摇头。</p>

“你看看就知道了。”晏清说，“这里头的作案手法和最近的十四台案好像好像。”</p>

***</p>

后来，温祖承本着不浪费粮食的美德，一个人坚强地把饼干做完了。</p>

虽然，在打开烤箱的那一刻，该浪费的还是被浪费了。</p>

那日傍晚，华灯初上，群星降临于林梢，温祖承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炭黑石头饼，叩响邻居家大门。</p>

邻居家就在隔壁，仅有一排灌木和一颗高大梨树之隔。</p>

邻居家就是她房东家，房东家里二楼的两个卧室还住着两位租客，都是与温祖承年纪相仿的外地姑娘，由梨树下的外挂楼梯可直接通过去。温祖承后来租住的小屋原本是水房改建的，才格外简陋。</p>

此刻叩响的是一楼临街对着院子的正门。应门的是其中一位租客，正是笑眯眯的邻里霸王贺知舟。院子里停放着一辆电动车，刷着鲜艳绿漆，那是她的坐骑。</p>

“温大作家，你什么——啊！这是什么奇葩东西。”</p>

“饼干。”温祖承概括说。</p>

贺知舟抵着门，愣了两愣才追在温祖承后面扑进屋子，妄图挽救场面。</p>

“南意。”温祖承望见坐在吧台上看书的人，毫不意外，默不作声将盘子放上去，“最近怎么样？”</p>

温黄的灯照亮她们，从头顶一圈一圈转下来，落在眉心点润。</p>

许南意先是对她温婉一笑，后对着盘子里的东西面露难色。“等着拜读你的新书呢，不过——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石头放在餐盘里？”</p>

温祖承在许南意旁边坐下来，揪了揪头发。“不重要。”</p>

贺知舟凑上来，嗅了嗅。“巧克力味儿的——你自己烤的？烤箱还好吗，没爆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