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462另一封道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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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462.另一封道歉信</p>

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三人行的美国留学小团体变成了詹韦的单人行。虽然还能偶尔见到霍姆斯和德拉菲尔德，但思想上他是孤独的，生活上更是再难回到从前了。</p>

回想过去半个多月的时光，转折点就出在了霍姆斯的身上。要不是他下定决心撇下他们两人，独自去主宫医院找兰德雷斯要了份工作，德拉菲尔德也不至于效仿他的样子，玩起了“失踪”。</p>

而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的起点，还是那天意外遇上了卡维的手术。</p>

如今的霍姆斯已经彻底融入了主宫医院的外科工作之中，全程参与日常的诊治流程。最近还得到了不错的机会，跟着兰德雷斯一起上了卡维的手术。</p>

他已经搭上了外科的快船，短短几天不见就换了副模样。就像《纽约先驱报》的出版商詹姆斯·班尼特在1838年五月挤过成千上万人簇拥的码头，登上“天狼星号”明轮汽船，亲身感受到了汽船第一次启程从美国出发开往欧洲的历史性时刻。</p>

紧接着便是德拉菲尔德。</p>

他和霍姆斯不一样，对临床兴趣不大，反而对显微镜下的小东西特别感兴趣，所以没去医院干活，而是在巴黎医学院的实验室里找了份差事。</p>

上次见到他还是两天前，之后就没了他的消息，算是彻底迷上病理了。</p>

而詹韦自己，依然迷茫，依然不知道自己的兴趣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以后要走哪条路。</p>

他倒是和霍姆斯很像，一直干的内科，毕业后也在内科工作。在他眼里，外科实在太过粗鲁，太脏了，除了忍受各种体液和血污，还要忍受病人撕心裂肺的惨叫。</p>

就算现如今麻醉日趋成熟稳定，外科技术依然不能很好地为病人服务。在内科医生眼里，除了一些已经确定只有靠手术才能解决的病症外，往往只有到了病入膏肓，到了万不得已就连医生都感觉不到希望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尝试手术治疗。</p>

而这种毫无目的性的手术，往往伴随病人的死亡。</p>

詹韦一直认为内科是医学正统，外科只能算是辅助。就算当初刚来主宫医院，站在外科皇帝杜邦伊特朗的纪念肖像画前，他依然会这么吐槽。</p>

他和霍姆斯不同之处在于，从接触医学开始他就是坚定的内科派，来巴黎专攻的也是心肺方面。直到他看到了卡维的手术，这才发现手术对疾病的处理完全可以做到精确定位，对病人身体的损伤也完全可控。</p>

不管是消化道、四肢骨骼还是脑子，似乎没有一个位置可以难倒卡维。</p>

这时詹韦才发现外科皇帝的定位错了。</p>

所谓的皇帝，不是拿着手术刀疯狂做切割，和其他医生计较手术时间长短的快刀手。也不是靠着对下级医生的责骂来树立威信，以求获得绝对权力的控制狂。</p>

而应该像卡维这样，在用极快手速完成精准的组织分离、切割和缝合的同时，又能时刻掌握周遭发生的一切，就连病人最细微的反应也都在他的观察与意料之中，并对可能出现的任何问题做出最合理的应对。</p>

只有对手术本身达到完美掌控的卡维，才有资格被称为皇帝。</p>

但凡对医学感兴趣的人都会幻想成为卡维，詹韦也不会例外。</p>

可他没有霍姆斯那样的解剖热情，不可能一转身就毫无顾虑地转投外科的怀抱。詹韦没有信心成为卡维这样的医生，现在的他只是单纯对治疗疾病感兴趣，希望靠自己把它们一一攻克。至于治疗方式，到底是内科吃药，还是外科手术，其实都没什么差别。</p>

这也让他本来坚定的内科之心变得摇摆不定。</p>

又浑浑噩噩了两天，下午詹韦回到冷清的出租屋。本想先躺床上看看早上错过的卡维头条新闻，等姑娘来了就一起喝酒谈心，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视线刚落向报纸，头条的配图就像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p>

图中霍姆斯蹲在角落扇动碳炉，两眼聚精会神地看着熬煮鱼胶的铁锅。下方介绍人物的小字是这样写的：</p>

[只要愿意努力，敢于展现自己，卡维医生愿意接纳任何人。图中这位年轻人是刚来巴黎半年的美国留学生，正在为卡维医生小心制备着鱼胶。这是一种用于填补颅底骨折的重要粘合剂，过冷过热都会影响手术的结果，足见卡维医生对其的信任。]</p>

詹韦有些急了。</p>

按照原计划，他来巴黎是为了在日常学习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道路。他知道只要够努力，肯花时间，这些都可以慢慢实现。可能是两三天，也可能是两三年，或者更久，这些他都不在乎。</p>

霍姆斯去了主宫医院的那天，詹韦只是觉得惊讶，没想到他能那么果断。德拉菲尔德去病理实验室工作的那天，詹韦只是觉得孤独，觉得自己有些落后了，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压力。</p>

但现在看着报纸，他终于意识到如果还是按照原来的节奏去学习去工作，自己可能永远赶不上他们。</p>

当即，他给姑娘写了张字条，留下了手里一半的积蓄一张100法郎的纸币，直接跑去了主宫医院。</p>

[对不起瑟曼莎，最近我需要找个合适的实习工作，会非常忙，没办法陪你了。这段时间受你照顾，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舞蹈很适合你，不要轻易放弃！有空我会去剧院看你的。——爱你的詹韦]</p>

他的决定来得非常突然，冲动归冲动，也还是有点准备的。</p>

主宫医院的内科病房到了傍晚都有夜查房，时间不固定，一般在下午5点到7点之间。外科原本没有，只有特定手术后的病人会有主刀医生的术后检查，但在卡维来了之后便有了。时间上更灵活，有可能3点就开始，也有可能会拖到晚上9点之后。</p>

总之，病房一天两查是必须的。</p>

詹韦这个时间去医院至少能碰上一次查房，不管是谁在查房，他都决定和霍姆斯一样递交自己的简历，先参与工作再说。内科也好，外科也罢，总之先参与到这家顶尖医院的临床工作中，总比在出租屋里浪费时间强。</p>

他的运气不错，刚到医院就正巧碰上四点多的外科夜查房。</p>

詹韦以为能从兰德雷斯的查房里发现些外科的别样魅力，事实上他确实体会到了这种“外科魅力”。查房被冠以“主任”的前缀，是兰德雷斯的名头，医嘱签名也是兰德雷斯的名字，但兰德雷斯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连个影子都没见到。</p>

真正负责夜查房的是佩昂，一个和詹韦差不多年纪，去年刚从巴黎医学院毕业的医生。</p>

整个查房过程更像是走过场，关心的只有手术切口、二便、体液出入量和体温，其余一概忽略。当然也包括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后的詹韦，完全被佩昂当成了透明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