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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要聘用他?”
“其实外科学徒没有那么高大上,他只是单纯的雇佣工而已,就和工厂工人一样。”伊格纳茨和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那他是在外科病房工作么?”
“当然。”
艾莉娜找到了反驳点:“‘外科也是医学,外科医生也是医生!’当初这句话是谁和我说的?”
“我说的。”
“那‘医生就该进医学院好好学习深造’呢?”
“也是我。”
“前几天你观点混乱也就算了,没想到今天你已经是语无伦次了。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让一个连中学都没上过的伐木工进来当学徒?”
艾莉娜越想越觉得有点奇怪:“而且当初医院要废除医学学徒制的时候,你也是投了赞成票的。”
伊格纳茨喝着刚泡好的咖啡,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理由,只能竭力辩解道:
“卡维现在不是医生,只是我的一个助理而已。从他对解剖学的了解,就算不进医学院学习也能参与外科手术的工作,而且我也没说他以后没机会进医学院深造。”
“他会用手术刀?会用骨锯?会在你标记好的血管上用你所希望的力气大小做血管压迫?”
“这个么”伊格纳茨的脸上渐渐显现出了不自信,“这些我都会教他,那些所谓正统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在刚来医院的前几个月也做不了这些。”
夫妻两人的交锋终于告一段落,用工分歧在反复的交手中趋于平衡。短暂休息后,下一波交锋的焦点则从卡维迅速滑向了伊格纳茨自己。
“你昨晚一夜没回家,去哪儿了?”
艾莉娜的提问没有前兆,也没有过渡,就像暗处突施的冷箭让伊格纳茨心里咯噔了一下:“去哪儿?我一直待在医院里,解剖室的石床至今还摆着一具死猪尸体呢。”
“是么?”艾莉娜越发觉得事情蹊跷,“我看你那么糊涂,还以为你去喝酒了。”
“喝酒?不会!我怎么可能去喝酒”
伊格纳茨的辩解过分简单,且毫无说服力,艾莉娜见状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仔细闻了闻:“你身上怎么会有股淡淡的白葡萄酒气味?。”
“不不,那应该是浸泡尸体用的威士忌才对。”伊格纳茨继续为自己开脱,“我傍晚去警局找了穆齐尔,希望能搞点尸体,可惜没成功。”
作为一名合格的贵族大小姐,艾莉娜精通茶艺和品酒。
奥地利白葡萄酒远近闻名,她怎么可能弄错两种酒的气味。
但考虑到伊格纳茨接下来还有手术,她默默按下了这件心事,没往下深问:“你要的手摇吸引器已经搞定了,一周后就会从柏林送来,德国的最新款。”
“真的?”
“花了医院不少钱,所以这多出来的第四个人的工钱该怎么算?”
艾莉娜的手指点中了“卡维·海因斯”的名字:“我个人建议一个月支付他7克朗就够了,如果出现严重错误或者迟到早退,还需要另行扣除工钱。”
伊格纳茨没想到自己老婆那么狠心,刚来的新手护士一个月都能赚取15克朗,卡维竟然连一半都没有。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昨晚上请客吃了多少钱,那还得了。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应该知道医院有多困难,我也是在缩减成本,并没有其他意思。”
眼见自己理亏,又没有太多讨论的余地,伊格纳茨选择避其锋芒:“如果他后续工作不错,是不是可以增加一些工钱?”
“那是自然。”
“行吧,就7克朗。”
伊格纳茨的办公室在医院行政主楼的三楼,而之前说好先去办公室报道的卡维却先行去了病房。
如果说把WHO在非洲大草原上建立的临时医疗站比作一家医院的病房,那这里所谓的病房就只能被称为菜市场。
狭小的房间里挤满了床位,家属和护士们互相交流的声音不绝于耳,地上到处充斥着日常生活遗留下的食物残渣和垃圾。
空气传播霍乱的论调依然盛行,紧闭的窗户让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气味。那些肉眼无法看见的细菌们,正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踩踏着病人的伤口肆意狂欢。
卡维难以相信一百多年前的病房会是这个模样,医院病房恐怕比外科手术更需要改革。
这时一名年轻的护士向他跑了过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么?”
“请问这儿是外科病房么?”
“对。”护士继续问道,“你找谁?”
卡维摇摇头:“我不是来找人的,我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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