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安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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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云梦内心本是个只想相夫教子的女人，以自身灵力拯救六界之时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六界主宰、凤凰佛姥。</p>

但她一旦与众生建立起了千丝万缕的羁绊，有些事就由不得她了。</p>

就像今天这般，被狂热信仰的帝师崇奉于众多藏民面前，人前显圣，歌功颂德。</p>

起初，她并不享受这种殊荣，反而会时不时转头去关心丈夫韩夜、姐妹薛燕、妹妹韩玉、妹夫星辰、干姐姐玄女、道友云霄等亲朋好友的感受。</p>

看到大家都为她高兴时，司徒云梦才会坦然接受，不再多做推辞。</p>

而宣告圣佑、彰显大德之后，帝师理所应当会邀请大家赴宴。</p>

众人欣然应允。</p>

于是，帝师八思巴、红教法王、白教法王、黄教法王便在布达拉宫的东庭院（藏语称为“德央夏”）举办了一场堪称藏地古往今来最为盛大的宴会。</p>

名曰“安天大会”。</p>

传闻，一千多年前，西天如来佛祖曾亲临六界收伏了连天帝都无可奈何的孙悟空、将其压在五行山下，天帝与三清天尊为表感谢，在神界赤天也是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九天众神均来赴会，并请如来佛祖将此会立一名目，如来佛祖遂命名为“安天大会”。</p>

而如今，司徒云梦以一世之尊、凤凰佛姥的法身带着众人收伏了不可一世的金刚明王，神通盖世、威震九天，便也要“安天”。</p>

“安天大会”这个名字是红教法王提的，尽管在司徒云梦刚来的时候属他叫得最凶、还妄想和司徒云梦过几招，但现在他很懂事了：</p>

司徒云梦的实力强大到神界九天所有神仙都得听她的！何况司徒云梦明确说了要庇护乌斯藏！那就应该把动静搞大！</p>

所谓“安天大会”，安的就是这些九天神仙！</p>

红教法王希望神仙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今后有六界之主、凤凰佛姥庇护我乌斯藏，何人再敢造次？！</p>

白教法王、黄教法王对于红教法王这个提议非常认可。</p>

帝师八思巴虽然不过于着相，但在他眼里，把胎藏界曼陀罗用得出神入化的司徒云梦就等同于本世界的佛祖了，如是招待佛祖，叫“安天大会”合情合理。</p>

午时二刻，安天大会便顺利开了起来。</p>

帝师八思巴与红教法王、白教法王、黄教法王坐于主位，当然，是司徒云梦要求他们坐主位的，司徒云梦不愿意喧宾夺主。</p>

而身为凤凰佛姥的司徒云梦则与她四位随侍护法坐在一起，位于帝师等人右侧（元朝时期以右为尊），这四位随侍护法分别是：</p>

夜神护法韩夜；</p>

飞燕护法薛燕；</p>

玉尊护法韩玉；</p>

星辰护法……呃……星辰。</p>

当帝师诵读与会神仙名单时，他生怕自己看错了字，得罪了星辰尊者，在“星辰护法”这里无意间顿了一下，待确认无误后才继续把星辰尊者的名字念完。</p>

哪有人的名号和名字是一样的？</p>

韩夜、薛燕和韩玉忍不住向星辰投去了鄙视或嫌弃的目光：让他好好取个名字，搞得这么随便！大家的名号都不统一了！</p>

帝师则目光慈和地看向司徒云梦的四位家人兼随侍，忽而明白了为何佛姥施展出的胎藏界曼陀罗如此厉害。</p>

因为佛姥对于苍生的怜爱，乃是由个人延伸到集体、由小家扩散到大家，如无法亲身实践众生之情义，又怎能大力弘扬佛法之理德？</p>

这么一看，确实如此：</p>

通过夜神护法韩夜，佛姥能实践到六界的爱情；</p>

通过飞燕护法薛燕，佛姥能体会到六界的友情；</p>

通过玉尊护法韩玉，佛姥能感受到六界的亲情；</p>

通过星辰护法星辰，佛姥能……</p>

呃……</p>

帝师尽力脑补了一下，他认为，佛姥或许能理解到六界的众情。</p>

所以这四位，一位都不能少，不论何时何地佛姥都想带上。</p>

出于对友人遗孤小英的怜悯，凤凰佛姥让她坐在了自己和夜神尊者之间，表示今后先生如母、师丈如父，飞燕尊者坐在了凤凰佛姥的右手边，再往右便是玉尊尊者和星辰尊者。</p>

帝师左侧乃是上古正神九天玄女、金秋之神蓐收、痴地魔尊水落樱以及碧游三霄娘娘，与凤凰佛姥及四大随侍相对而望。</p>

这个位次倒是黄教法王精心安排的，原本黄教法王打算让佛姥坐中间、藏僧坐右侧而神魔坐左侧，意喻为：在佛姥的主持下，佛道两家分庭抗礼、无非贵贱，但我佛门弟子略为尊贵一点。</p>

结果，佛姥司徒云梦坚持不坐主位，把黄教法王的计划打乱了。</p>

好在，佛姥坐在右侧也还算不错，至少彰显了佛门依然大于道门，她带着四大随侍坐到那个位置上，九天玄女、三霄娘娘等神仙也无可置喙。</p>

右侧从星辰尊者再往右的第二桌，分别是巢湖太姥焦姥、天龙寺住持荣叶、鲛人族族长沧浪、毒沼界妖主雾蟾。</p>

左侧从碧霄娘娘再往左的第二桌，分别是清源妙道真君柳错、东海六公主敖慧心、龙德星洪锦、红鸾星龙吉。</p>

毫无疑问，把道家尽量安排到左边去坐、把和佛姥亲近或不属于道家的人物安排到右边来坐，又是黄教法王的主意。</p>

右侧第三桌，分别是蜀山杰出弟子清玄、玄穆、清元、净真、净宁、玄阳。</p>

左侧第三桌，分别是玉英宫掌门蓝无瑕、掌门夫人朱瑾、长老江无缺，碧玉堂掌门广寒散人、弟子水灵素、弟子李徽音。</p>

这就是白教法王的想法了，白教法王觉得不能总是把道家往左边排，明明佛姥说了要众生平等，那也别搞太明显让佛姥不悦。</p>

最后，右侧第四桌，有千里眼桃高明、顺风耳沈高觉、武当山一航道人及其眷侣羽霓裳。</p>

左侧第四桌，有龙虎山少掌门张子陵及其仙侣妃暄、天刀堡少堡主窦仲及其侠侣玉致。</p>

八大桌，合计四十四位神仙人物，齐聚于安天大会。</p>

他们一边欣赏藏民们表演节目，一边吃着乌斯藏的美食佳肴。</p>

首先，藏民们跳了一段果卓（现为玉树卓舞）。</p>

相传赤松德赞时期，为庆祝藏地第一座剃度僧人出家的寺院——桑耶寺胜利落成，赤松德赞就从日光城四面请来了不少舞队来跳这果卓。</p>

但见三百男子挥舞长袖，动作潇洒优美，手臂旋转自如，节奏鲜明，气势磅礴，这支舞将藏族男子阳刚帅气之美充分展现了出来。</p>

接着，藏民们又跳了一段果谐。</p>

一百男子与一百女子手拉手组成内外三个圈，分班唱和、载歌载舞、连臂踏歌、顿地为节。</p>

显是连夜排练过，这些人歌唱的内容主要是颂扬凤凰佛姥、帝师八思巴和乌斯藏三大法王，将藏族牧农对自由生活的美好憧憬传到了整座日光城里。</p>

然后，藏民们又跳起了卓谐。</p>

八十八位男子携扁圆腰鼓，由身披羊皮、头戴面具的领舞者指挥他们的舞蹈次序和鼓点节奏，歌时不舞、舞时不歌，节奏整齐，热闹非凡。</p>

再然后，藏民们又跳起了藏戏。</p>

传闻这藏戏是由莲花生大士将藏族舞蹈与佛门禅意相结合所创造的舞蹈，往往以哑剧形式来镇魔酬神。</p>

二百余名藏族人民戴着藏戏面具，在佛姥、帝师和各路神仙面前尽情跳着祭神之舞，舞步大起大落、气势雄壮豪迈……</p>

藏地舞蹈正如同广大辽阔的大雪山一般，充满了历史悠久的文化底蕴，种类繁杂、多姿多彩，看得各位仙家目不暇接、赞叹连连。</p>

但薛燕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里，她的心思全在藏地美食上！</p>

只见她左手喝完一口茶味浓厚、奶香扑鼻的酥油茶，</p>

右手又吃上一口洁白如雪、酸甜宜人的牦牛酸奶，</p>

将糌粑沾到酥油茶里咬过一口后，复拿起桌上那牦牛骨肉熬成的藏面大大地嘬了一口。</p>

藏面口感绵糯，内里劲道十足！</p>

汤汁鲜美浓郁，令人回味无穷！</p>

嗯！</p>

开心！</p>

自在！！</p>

从前没来过藏地，竟不知道藏地有这么多好吃的！</p>

薛燕那水汪汪的双眸里不由自主地闪闪发亮！</p>

她以极快的手速吃着东西，就像她用空空妙手探囊取物一般，没人能看清她是怎么把东西送到嘴边去的。</p>

一会儿吃了三个奶味纯正、入口酥甜的酥酪糕！</p>

一会儿又吃了两个甜中带酸、浓香可口的奶渣包子！</p>

再一会儿还把吃不完的风干牦牛肉揣了一些放到怀里，打算带给韩宅的孩子们。</p>

司徒云梦看她老毛病又犯了，轻咳了一声，传音入密道：</p>

“燕儿，风干牦牛肉固然好吃，但我们这么偷拿人家招待我们的东西，不妥……也带不回去多少。”</p>

“我懂你，你想给朋友们、孩子们也带点……那我们花钱找本地百姓买就行了。”</p>

薛燕差点忘了司徒云梦是怎么教她的，当一个人拥有了通天彻地的本领后，就更应该尊重弱小的民众，与民为乐，一视同仁。</p>

对！是该花钱多买一点。</p>

薛燕同意了司徒云梦的观点，把揣进怀里的牦牛肉拿出来吃掉了。</p>

当然，司徒云梦怕薛燕觉得自己在教训她、心里头不快，便顺理成章地跟着薛燕吃了很多东西，并且没有过分端着，二女互相喂着吃，吃得笑逐颜开、喜上眉梢。</p>

乃至于司徒云梦看节目时只能礼貌性地适时鼓掌，根本没工夫细看内容了。</p>

顺带，她还抱着小英一起品尝美味。</p>

密宗三大法王见到凤凰佛姥和飞燕尊者吃得这么开心，不但是松了口气，甚至纷纷向帝师八思巴投来钦佩的目光！</p>

因为昨晚上张罗安天大会的时候，三大法王正打算搜集大雪山里的各类奇珍异兽、仙参灵芝献给佛姥品尝，被帝师八思巴阻止了。</p>

帝师八思巴认为，佛姥作为六界之主什么东西没吃过？</p>

何况她身体力行、与众生同甘共苦，是大伙儿亲眼所见、亲身感受！</p>

那么乌斯藏劳民伤财凑一些花里花哨的东西给佛姥吃，人家会开心吗？</p>

不。</p>

帝师八思巴认为佛姥是真正的一世之尊、万物之母，如果尊重她，就该拿出当地特产来招待！佛姥不会介意！</p>

帝师八思巴坚持让三大法王这么干，起初三大法王还或多或少觉得帝师有点过分自信，万一佛姥觉得大伙儿拿出来的东西寒酸、不喜欢乌斯藏了，谁能担得起这个责？</p>

所以，在呈上美食之时，三大法王可谓是如履薄冰、提心吊胆，直到看到司徒云梦露出如同少女般的美丽笑容后，三大法王才不得不佩服帝师！</p>

到底是人间皇帝忽必烈的上师！</p>

帝师八思巴真乃神人也！</p>

他怎能对凤凰佛姥的喜好如此了若指掌？！</p>

帝师八思巴却没有在意，他双手合十恭敬地看着司徒云梦等人快乐地分享着乌斯藏美食，想的却是：</p>

尊主与众生无分你我，恰是“无我相”、“无众生相”；</p>

而尊主放开手脚吃东西，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她，又正是“无人相”！</p>

尊主，不愧是帝师之师、娑婆之主啊！</p>

一想到过去四十六年，他一直认为佛在西天、不在六界。</p>

帝师八思巴就感到很惭愧！很无知！</p>

我佛明明就在身边！</p>

帝师发誓，今后也要多多跟着司徒云梦，聆听尊主教诲，谨遵佛姥法旨，修成正果！</p>

这时，也不单单是帝师作为佛门弟子欣赏和喜欢司徒云梦。</p>

韩夜作为丈夫也很欣赏和喜欢司徒云梦。</p>

他喝着清香醇厚、绵甜爽净的青稞酒，看着司徒云梦、薛燕、妹妹还有妹夫享受人间乐趣。</p>

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妻子同伴和家人想要看到的世界，也是他韩夜想要看到的世界。</p>

为了这个被司徒云梦救活而变得多姿多彩的世界，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p>

沉思之际，韩夜回想起六界之祖盘古曾对司徒云梦说过的话：</p>

……</p>

“五彩之心，如果没有你，六界真的就不存在了，希望被你救活的那些人，还会感激你放弃永恒、舍己为人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