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高将军妙策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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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领到中军的这两骑，非是别人，便是张怀吉、薛万均。</p>

原来两人在卢氏县东的山中，寻到张士贵的寨头，见到张士贵后，张士贵听过他俩来意，对他两人尽管态度不错，好酒好肉，招待甚周，可说到李善道招揽他之事，张士贵却不肯愿从。</p>

高延霸大怒说道：“甚么阿猫阿狗，张士贵、张鸟贵的！郎君不嫌路远，大老远地劳道长、万均兄去招降他，他却倒好，拿捏起架子来了！”弯下腰杆，行了个礼，赳赳然地向李善道请令，说道，“郎君，别的休亦再说，且等俺率部到了卢氏，将这鸟贼擒来献与郎君发落！”</p>

本来对一个什么张士贵，李善道居然这等看重，特地遣张怀吉、薛万均不辞道艰的去招揽他，高延霸心里就吃味，不料这张士贵还这般拿大，居然不肯降从李善道，他不免自就愈发恼怒。</p>

外再又加上，这回打卢氏，李善道同样出於“锻炼大将”的目的，使高延霸头一次地真正独领了一部，也算是担负了“方面之任”，高延霸的心劲当下也提得正高。於是他就有了此言。</p>

“延霸，你可不许胡来。张士贵降不降我，暂非关要紧，你此往攻卢氏，要紧的是打下卢氏县城。从而配合我亲率的主力，南北夹击，再取下朱阳、长渊。你万不可因小失大！切记住了，你这一次打攻卢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若因些小事，误了大事，我饶不得你。”</p>

高延霸悻悻然地应道：“郎君尽请宽心，卢氏城，俺拼了命，也定为郎君夺取。但是郎君，这张士贵，蔑视郎君之威，辛苦道长、万均白走一趟，俺却也放不过他。”</p>

李善道懒得与他多说，便把已经定下的，决定让张怀吉、薛万均跟从高延霸一起打卢氏这件事，与张、薛二人说了一说，说罢了，嘱咐他两人：“卢氏此战，关系到我军此取陕、虢的全局，实乃紧要，不可有半分的轻忽。卿两人刚从卢氏回来，道路熟悉，并及沿途山林中的诸股群盗，你两人也都已了解。当尽心尽力，为延霸参佐。务不可因别事，耽误了取卢氏。”</p>

才走了卢氏一遭，穿山而过，又天寒地冻，张怀吉、薛万均累是很累，可攻下卢氏的重要性，李善道已与他们说得清楚，两人重任在肩，却是疲累之下，精神更振，齐声慨然应诺。</p>

即从当天起，张怀吉、薛万均就带着随他俩去找张士贵的那百人精卒。编入进了高延霸营，与高延霸日则同行，夜则同宿。两人将往卢氏去的这一路的道路情况、沿途山林里的盗贼情况，俱详细地说与了高延霸知道。合与高季辅，四人并时常相聚，边行军，边讨论进战之法。</p>

行军两日。</p>

到了谷水北岸。</p>

李善道、柴孝和所统之主力，与高延霸、高季辅、张怀吉、薛万均所统之部在此分道。</p>

高延霸等继续南下，直到洛水，再转西行。</p>

李善道、柴孝和则率主力沿谷水北岸，由此便转往西去。</p>

且说驻军岸边，高延霸等送李善道等西去，送出了十几里地，才在李善道一再地催促下，停下相送，转回他们的兵马停驻之处。回驻兵处的路上时，高延霸兀自不断扭头，走不数步就扭头去看一回。高季辅、张怀吉、薛万均见他这般依依念主的形状，俱是感慨不已。</p>

张怀吉叹道：“忠义之士，世固不乏，然如高仪同此等忠主者，却亦罕矣！堪谓赤子之心。”</p>

不知道是因与李善道暂且分别，动了感情之故，抑或是因天冷，寒风吹的之故，——最大的可能，应是后者，高延霸的鼻子红扑扑的，他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满怀耿耿忠心地说道：“道长，你是不知！俺从小到大，几未曾与郎君分开过。这一回，俺单独领兵去打卢氏，俺是不怕，唯刀枪无眼，矢石无情，俺端得是担心没了俺的卫护，郎君的安全可怎么办呢！”</p>

张怀吉笑着宽慰他，说道：“高仪同，你这次虽然是独率一部，暂离了将军，但将军身边左右也并非无有亲兵扈从啊。苏定方对将军亦忠心耿耿，力可搏虎，今之恶来也；兼以又有薛四郎为将军亲卫，四郎那就更不用说了，古之虎痴也。将军的安全，必是不用担忧。”</p>

“恶来、虎痴？”</p>

张怀吉抚摸着胡须，笑道：“是呀。”</p>

“呵呵，呵呵。道长，苏小郎比起俺来，是不怎如，可道长你似亦不必贬他太多。”</p>

张怀吉问道：“贬他太多？”</p>

“是呀，道长，苏小郎好歹也有些勇力，你不能说是他‘饿出来’的。”</p>

张怀吉呆了一呆。</p>

“薛四郎嘛……”高延霸瞥了下薛万均，揉着胡子，含笑继续说道，“道长，你说人家‘胡痴’，这就更不对了。薛四郎明明机警得很，丁点也不糊涂，也不痴呆！薛三郎，你却勿要怪责张道长呀，俺知，他是为见俺因暂与郎君分别闷闷不乐，而故意地哄俺开心。”</p>

他敛起笑脸，正色说道，“三郎，你兄弟之勇，俺实打实地说，比苏小郎还更强些！俺对你兄弟俩，是相当敬重的！此攻卢氏，俺尚欲多依仗三郎之力。俺代张道长，向你赔不是了。”</p>

张怀吉转看薛万均、高季辅，见他两人也是呆呆的样子。</p>

却是三人，都因高延霸的这番话，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腔了。</p>

纠正他，他现是他们这一部的主将，好像不太合适；不纠正他，好像也不太对。</p>

到末了，应着高延霸代张怀吉道歉的诚恳眼神，薛万均只好含糊了两声，权算将此话题带过。</p>

驰马迎风，十余里地，很快而过。</p>

四人在亲兵的从护下，回到了本部驻兵的地方。</p>

高延霸等送李善道率部转往西行时，其部的部曲尚在谷水的北岸，这时已都渡对岸。便高延霸、高季辅两人军令传下，两部总计五千步卒，加上民夫、辎重，旌旗招展，接着南下而前。</p>

行一两日，到了洛水北岸。</p>

休整了小半日，全军沿洛水北岸的河谷，转向了西行。</p>

渐行不远，两边群峰夹峙，已是入进南崤函道中。</p>

但见展目向前，道路弯曲，颇为狭窄，不是羊肠，亦相差无几，洛水奔流在侧；举目两边，是布满了藤葛、蔓草、灌木的峭壁高崖，时近深冬，草木尽皆枯黄，山壁呈黄黑之色。</p>

风也不知是从何处刮来的，带着水腥味、带着山间的草木气，扑面冰冷，寒意透骨。战士们将矛扛在了肩头，尽量地少用手去触摸冰冷的矛杆。马蹄声、数千将士、民夫的行军步伐声，辎重车的推行声，在山谷间回荡，偶尔有碎石滚落，惊起几声猿啼鸟鸣，更显山间幽静。</p>

从这里起，张怀吉、薛万均，还有李善道拨给其部的几个向导，轮替着开始在前引路。</p>

高延霸牢记李善道的命令，未入南崤函道前，就已先往道中派出了十余擅长攀援的斥候，令他们先前行探查；率部队进了此一道中后，又遣出了大批的斥候，分在前后各面，细做打探。</p>

——赵君德在魏郡吃过的亏，李善道全军上下诸将俱是都已吸取教训。</p>

一整个白日的行军，高延霸都没怎么说话。</p>

只是不停打望沿途经过的山峦形势，时或问军中擅长攀援之士，这样的山壁能不能攀附上去。</p>

张怀吉、薛万均、高季辅来找他了几次，与他接着议打卢氏的事，他都仅是听，点头而已。</p>

却张怀吉三人疑心他是不是已从别谁处知他在“恶来”、“虎痴”上丢了脸面，系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一改平日话多的作风？——李善道现已有五郡之地，高门名族之士投奔他的还不是很多，然寒士投附他的已颇不少，李善道选其有才能者，配给了帐下各将，或参军机，或为书佐，或掌后勤、军法等务，配给高延霸的亦有。</p>

而却也不好问他。反正离卢氏还有两百里上下的路程，且等等，等他这不好意思的劲缓过去，再与他继续细作商议不迟。三人均这般想。</p>

但等到行军第二日晚上，高延霸把他三人叫到了自己的帐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