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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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便转身走到衡聿身边。</p>

方才她斩杀了太多人，全靠肾上腺激素撑着。</p>

如今一松懈下来，就觉得手腕无力，几乎要拿不动刀。</p>

她半蹲在衡聿面前，拍了拍他的脸。</p>

衡聿没有反应。</p>

李真真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说：“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宁松萝，第二……”</p>

宛若噩梦中魔音穿耳，衡聿硬生生把自己从脑震荡带来的昏迷中拉了回来。</p>

“好了……”他虚弱地捂住李真真的嘴，低声道：“别说了，大人。”</p>

“翁姑娘。”</p>

帘幕后突然传来男子清雅的声音，打断了衡聿的动作。</p>

李真真侧过头。</p>

她并不意外沈确已经知道原身的名字。</p>

毕竟是岛主，就算是现查，也该查到了。</p>

“姑娘身法超群，天赋异禀，可愿为我渺疾宫效力？”</p>

沈确稍稍改变了声线，盯着衡聿的手，直到看到那碍眼的手指从李真真的脸颊上滑落，才继续道：“我愿以名士之礼，虚左以待姑娘。”</p>

李真真确实需要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p>

但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她杀鬼面死侍时，也曾扒拉他们的衣服，试图翻出一点值钱的东西。</p>

结果这群死侍裤兜比脸还干净，她竟然一个铜板都没找到。</p>

可想而知这个岛主给的待遇有多差。</p>

还不如杀猪呢，好歹是计件付费。</p>

李真真礼貌地婉拒了：“暂时没这个打算。”</p>

“无妨。”</p>

沈确并不急切，总归人在他岛上，插翅也难飞，他可徐徐图之。</p>

他隔着落下的纱帘，望向李真真的面容，微微笑起来：“只盼姑娘记着沈某今日之言，若是日后改变了心意，渺疾宫……随时恭候姑娘。”</p>

-</p>

衡聿走得摇摇晃晃，李真真只能一路半拖半抱着他出了宫。</p>

她走得很平稳，丝毫看不出全身已经脱力。</p>

直至到距渺疾宫两公里处，李真真才松开衡聿。</p>

她整个向前一倒，板鸭趴在松软的沙滩上。</p>

衡聿有李真真护着，除了后脑被砸了下外，竟没受什么伤。</p>

见李真真力竭，他走过来，帮她按摩酸痛的手臂：“大人当时，为何要我再等一等。”</p>

“因为救不活。”李真真闭着眼休息：“第一批四十九个人，我赶到时杀祭者已经下刀。”</p>

“就这里的医术水平，铜剑扎出来的伤口，能救活的概率几乎为零。”</p>

“当时距离爆炸还有一点时间，如果我们冲动行事，沈确看到舞姬里混进刺客，必然会暂停祭祀，全力排查抓捕，我们就救不了剩下的人。”</p>

衡聿：“连大人也救不了吗？”</p>

“我是人，我又不是神。”李真真道：“就像你赚不到你认知范围外的钱，你也救不了你能力范围外的人，强行去救只会害死更多。”</p>

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争取。</p>

然后往前走，不要回头。</p>

李真真说完，忽然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p>

衡聿这才发现她的眼神清晰、冷静，竟无一丝困意。</p>

“你这么问，是在怪我？”</p>

“……我只是怪自己弱小，帮不到大人。”</p>

衡聿按摩肌肉的手法完全是专业级别的，可能是以前常在家中给长辈做这些，李真真觉得他技术好得可以开个马杀鸡店。</p>

她的外套方才打斗中就扔掉了，此刻只穿着一身内衫。</p>

内衫也被金网割得破烂不堪，背部肌肤更是鲜血淋漓，只有肩膀的皮肤还算完好。</p>

但她似乎毫不在意。</p>

他们杀猪厂的人，腿被绞断了还得上工，就这一点伤，不影响她做马杀鸡。</p>

衡聿看得心脏都微微疼起来，手指隔着这一层薄薄的布料，缓缓贴在李真真的伤口处。</p>

只觉得那点热意顺着他的手指，一路烫到了他心底。</p>

他看着李真真因战斗而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因疲倦而泛着薄红的眼尾。</p>

还有因他每一次用力，而微微翕动的长睫……</p>

衡聿忍不住喉结动了动。</p>

大人虽不是神。</p>

他心想，但他敬大人若神。</p>

-</p>

李真真一边下巴搁在手背上享受马杀鸡，一边从脑海中调出任务面板。</p>

沙漏悬在头顶，容易遮挡视线，所以每次任务进度到85时就会隐藏，以免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影响任务者。</p>

台词也念完了，祭祀也搞砸了，仇恨值也刷满了，按理这个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p>

但不知为什么，李真真总觉得漏掉了哪里。</p>

出于谨慎，她还是确认了一下任务进度条。</p>

血红的字体缓缓浮现。</p>

92。</p>

……怎么只有92！！！</p>

李真真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从地上翻身爬起来。</p>

衡聿猝不及防，狼狈地用衣摆盖住自己。</p>

少年人受不得撩拨，难免一不小心就渎神。</p>

他面色苍白，耳朵却通红，久久平不下去，根本不敢站起：“……怎么了大人。”</p>

衡聿声线绷得很紧。</p>

只是李真真并不在意他这点细节。</p>

她来回走了几步，飞快地思索自己到底漏了哪里。</p>

“……我们今天的戏还没唱完。”良久她终于想起来，按住额头：“你还得回去一趟。”</p>

衡聿：“回哪里？”</p>

“回渺疾宫，自首。”李真真同情地看着衡聿：“然后说服他们把地牢免费给你住几天。”</p>

刚死里逃生的衡聿：“……”</p>

-</p>

此时，来迎接新任岛主夫人的鹤衣卫和一部分死侍，还不知道鬼主祭祀上发生的惨案。</p>

他们在凤起山没找到人，便按岛主指令，来翁珍珍的父母家接亲。</p>

没想到依然没看到翁珍珍人。</p>

一打听，又回凤起山去了。</p>

鹤衣卫们：“……”</p>

翁珍珍父母被天降之喜砸中，诚惶诚恐地将这群平日他们只能仰视的鹤衣卫送出家门。</p>

翁父惊喜得声音都变夹了。</p>

他之前欠了一大笔赌债，正被人追得东藏西躲，已经想着卖小女儿换钱。</p>

如今大女儿高嫁，他作为翁珍珍的父亲，就是翁珍珍头顶的天，翁珍珍便是卖血卖身也得赡养他，难道还能不帮他还赌债？</p>

但除了翁父的高兴相对纯粹，家中其余三人的心绪都十分微妙。</p>

翁母恨这种攀上贵人的事，为什么不是自己儿子遇见，一定是翁珍珍夺了她儿子的气运。</p>

翁家小妹则不甘心，姐姐本该是被葛六磋磨一辈子的命，凭什么忽然嫁得这么好。</p>

翁家大哥拖着断手，心中更是五味杂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