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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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男主醒来，李真真很快弹尽粮绝，不得不重操旧业。</p>

幸亏屠夫亲眼目睹她连杀五名鹤衣卫，信任她的杀猪手法，爽快聘用了她。</p>

又过了两日，眼看十二月十二日渐近，李真真下山找了一趟阿衡。</p>

阿衡是官宦之后，虽然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备受欺凌时，家中也有个三进三出的宅子。</p>

他此生最落魄的时刻，应该就是李真真让他和鸡一起打地铺的时候。</p>

家中奴仆早散得干净，阿衡身着白色孝衣，站在灶台边挽着袖子给李真真下了一碗面条，还窝了两个鸡蛋。</p>

看起来对自己落魄的新身份适应良好。</p>

李真真也没和他客气。</p>

等李真真吃完面，阿衡垂着眼眸，给李真真递上擦嘴的手帕：“我家祖宅大人也看见了，屋后还有田地三亩，可以种些蔬果，大人若想养鸡鸭，地方也能大些。”</p>

他眉目柔顺：“屋瓦虽简陋，好歹能遮风挡雨，大人若不嫌弃，今后可在此安身。”</p>

“哦？”李真真接过手帕擦擦嘴：“之前你家有房有地，或许还有一些祖上的官声余威，尚且能让葛霍把你算计得家破人亡，如今你一无所有，怎么守住自己的房和地？”</p>

她没抬眼，把手帕随意折起放在桌上：“如果想我下山帮你守家产，可以直说，我能帮则帮。”</p>

阿衡：“我从未这么想过。”</p>

李真真：“是吗。”</p>

阿衡抿唇，片刻才道：“我家祖宅虽为歹人所觊觎，但房契仍在我名下，我能守得住。”</p>

“只是山上木屋没有地龙，大人是女子，不耐寒凉，夜里时常惊动，七个日子有五个日子都睡不好，我担心大人身体扛不住，我只是想……”</p>

“你我的交易，就是我救你，而你在特定的时刻，帮我扮演宁松萝。”</p>

李真真对这种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对话没有兴趣，不欲浪费时间，直接站起来：“我这次下山见你，是另有要事。”</p>

“十二月十二日，无患岛会举行人牲祭祀，你可知晓？”</p>

如果不是李真真伸手相救，阿衡这一次也会在这一批祭祀的人牲名单里。</p>

他压下心绪：“知晓。”</p>

李真真：“我要你在那一天，在祭祀现场冲撞大祭司。”</p>

阿衡一怔，但很快说：“好。”</p>

李真真继续道：“你会被投入地牢，或许还会受一些刑罚，但罚不至死，最后我会救你出来，你可愿意？”</p>

阿衡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抬眸盯着李真真：“大人不必问我愿不愿意，我说过，凡是大人所愿，我都会去做。”</p>

“那就好。”</p>

简单交代完，李真真正欲抬脚离开，阿衡突然说：“大人请等一等。”</p>

李真真顿住脚步。</p>

她等了一会儿，阿衡从里间端出一盆干净的水，托盘上还放着一套崭新的鞋袜。</p>

他跪在地上，举着托盘膝行到李真真脚边，全身伏地，长发铺散在后背：“大人的鞋子不好走路，恰好我家中有些布料，这几日我帮大人做了几双鞋袜，大人试试合不合脚。”</p>

李真真：“……”你这不是适应良好，你这是适应得过头了。</p>

这是真把自己当宁松萝了？</p>

还几双？？</p>

她有种短视频里，看大美女在家徒四壁的漏风房子外干农活的荒谬感，站着没动。</p>

“大人救了我。”阿衡终于有些抵不住她的冷淡，眉眼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我怕大人冷，我想伺候大人，我想和大人住在一起……也有错吗？”</p>

“救你是迫不得已，你扮演宁松萝就是在回报我。”</p>

李真真将大氅拉到头顶，没去碰那双鞋：“我们契约不过半年，等我做完要做的，你就自由了，之后想去哪里都可以，不必弄这些多余的事。”</p>

她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了，你姓什么。”</p>

阿衡还保持着跪伏的姿势，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p>

直到李真真有些狐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阿衡才开口道：“我姓衡。”</p>

李真真：“…………”</p>

阿衡说：“姓衡名聿，字慕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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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二日那一天，李真真照常去杀猪，再回来时，发现山上突然多了很多人。</p>

这是个有神有仙的世界，虽然无患岛官方信仰只有鬼道之主岑雪岭，但民间信仰却颇多。</p>

越是令人绝望的世道，人越是想求神拜佛，以希来世。</p>

除鬼道之主的庙宇外，无患岛最多的就是太清仙尊的太清庙。</p>

毕竟他算是这个人间最接近神的人。</p>

这些凡人又恨修士，又崇拜强者。</p>

他们心态上在仇恨与慕强之间摇摆，行为上则把神明当居委会大妈。</p>

什么家里母鸡不生蛋，隔壁家的汉子出轨，什么鼻子从早上开始就不通气，儿子太瘦没有肉卖不出好价钱……鸡毛蒜皮的事都去找神明抱怨。</p>

李真真总觉得庙里那些神像的眉宇间，透漏着一种社畜的疲惫。</p>

今天是祭祀鬼道之主岑雪岭的日子，太清庙的庙公自然不便现身，纷纷避到山里。</p>

来都来了，其中一些还顺便挑了一点炭过来卖。</p>

灯汐枝从全身剧痛中睁开眼，就听见李真真蹲在木屋门口，和路过卖炭的庙公探讨宗教哲学。</p>

反正宁松萝冲撞祭祀的剧情在下午，现在还是上午十点，算非工作时间。</p>

李真真摆弄着地上的木炭：“你们为什么信奉太清仙尊？”</p>

“这有什么为什么。”</p>

这座太清庙就在屠夫的铺子附近，这几日李真真常去屠夫那杀猪，庙公们都和她很熟了。</p>

“这世上的修士，除了太清仙尊，就没有一个好东西。”</p>

“我们自己饭都吃不上，卖儿卖女，赚的那点钱全被当官的收缴上去讨好仙门……这些年，也就太清仙尊的栊雪宫没找我们凡人要过供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