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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诏狱。</p>
蔺老这次到底是伤狠了，强撑着说了那么多话，这会儿心神一松懈，便昏睡了过去。</p>
江浔就这般一动不动地跪在一旁，目光紧盯着蔺老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不敢错眼分毫。</p>
方才老师问他，外头如何了，圣上如何了。</p>
为了安老师的心，他说，已然尘埃落定。</p>
可其实......</p>
这般想着，江浔心神一揪，这一刻万分想念与牵挂沈嘉岁，又不免担忧起太子妃的安危。</p>
他深知岳丈大人睿智过人，必能领会他临别时的弦外之音。</p>
在这险象环生之际，能去给太子妃通风报信言明实情的，只能是岁岁。</p>
而太子妃无疑已经成为这场生死棋局，能扭转乾坤之人。</p>
今日之势瞬息万变，便是他也不曾料到，瑞王爷竟会决绝到如此地步，将圣上这些年的伪装悉数撕下。</p>
以他两世从医的经验来看，圣上接连两次昏厥，恐于龙体大有妨害，元气折损，势所难免。</p>
而当下，瑞王爷心脉受损，襄王爷遭禁于王府，淑妃娘娘幽居禁足，纯妃娘娘青灯古佛。</p>
其余诸般后妃位份低微，威望不足，根本没有入殿侍疾的资格。</p>
故而，目下能够近侍圣躬者，唯有太子妃与皇孙殿下了。</p>
他毫不怀疑，太子妃犹如暗夜待晓，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p>
遥想当年，圣上也正是趁着先帝龙体沉疴、缠绵病榻之际，先下手为强，方得今日之位。</p>
如此一来，怎么不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呢？</p>
他不宜再现身御前，在这里守护老师，静候消息，已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p>
权谋之斗步步杀机，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来不是只靠一个人便能成事的。</p>
他与岁岁，不过此局之楔子。</p>
此后，众人同袍一心，运筹帷幄，方能谋定乾坤，共襄胜举。</p>
这其中，还有老师昏睡之前，不断念叨着的清平城府尹卫永年，府丞戴为民等人......</p>
他们确实是老师当年在国子监的学生，且是最出类拔萃的那几个。</p>
他们心甘情愿追随老师，甚至连牵扯出这一切的老妪携孙上京喊冤一案，都是卫永年与老师几番商议后，一同定下的。</p>
老师在血书中亦为他们求了情，方才昏睡前的最后一刻，仍在喃喃挂念：</p>
“修直，一定......一定要保住他们啊......”</p>
他是见过卫永年的。</p>
在大理寺门口，卫大人神色冷峻，脚步利落，显然此番进京，明知有来无回。</p>
或许，当年他们立志追随老师的时候，便有了此等觉悟。</p>
江浔明白，在命运的岔路口，总有一些人会毅然选择最艰难的那一条。</p>
他们不爱惜生命，不憧憬将来，不渴望安宁吗？</p>
不，他们只是将更多人的生命、将来与安宁，高置于自己的性命之上。</p>
这样的人，注定前路崎岖，甚至最终走向悲剧。</p>
可也正是这些崎岖与悲剧，使他们与他们的国融为一体，成为了漫长历史上闪耀的民族符号。</p>
而他们的满腔热血与一身孤勇，浇灌了国土数百年的龙脉，撑起了朝代的气运与傲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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