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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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应该认不出来，这是阿娘绣的帕子吧？</p>

毕竟阿耶这么不讨人喜欢，阿娘定然不屑于为他亲自做些什么。</p>

谢均霆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面上一派镇定，走上前去，向谢纵微伸出手：“多谢阿耶，把帕子给我吧。”</p>

少年人的语气、神情、动作都很正常。</p>

谢纵微幽深的目光凝在掌心那方绢帕上。</p>

料子算不上顶好，右下角绣着青山白云，款式图样也不出彩，谢纵微却下意识觉得有些熟悉。</p>

他还想再细看，眼前一晃，那张帕子就被小儿子给拿走了。</p>

谢纵微眉头微颦，谢均霆佯装不高兴：“阿耶，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擦嘴？就想看我出丑？”</p>

谢纵微不紧不慢地开口：“哦，那你擦。”</p>

谢均霆一愣。</p>

……他舍不得啊！</p>

但父亲投来的审视般的目光犹如夜色下翻滚的海面，带着让人下意识发颤的威仪。</p>

谢均霆只好强忍心痛，满不在乎似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擦干净了吧？”</p>

谢纵微没说话，今晚发生的事儿说不上愉快，看着两个孩子的兴致也不高，他想了想，道：“过几日圣上会去骊山行猎，你们提前准备好，与我同去。”</p>

两个孩子虽然长得高大，但面容里仍含着显而易见的清涩稚气，或许会喜欢骑马射猎这样的游戏。</p>

就当作是今日的补偿。</p>

谢纵微考虑得很周全，但谢均霆皱了皱鼻子，不想去。</p>

有这闲工夫他去陪阿娘多好。</p>

但谢均晏已经替他答应下来了，谢均霆忍耐着，见谢纵微先一步回了书房，才恼怒地瞪了兄长一眼：“要去你去，我可不去！”</p>

谢均晏觑了弟弟一眼：“太过刻意，就会惹人怀疑。”</p>

“均霆，你觉得，以你的性子，遇到能去骊山骑马射猎这样的事儿，会拒绝吗？你一反常态，只会惹来阿耶的注意。”</p>

“这样一来，他落在我们身上的目光就会更多。”谢均晏微笑着看向反应过来之后一脸懊恼的弟弟，“你忘记你是怎么露出马脚，被我发现想要独占阿娘的事儿了吗？”</p>

什么独占阿娘！</p>

谢均霆险些跳了起来，他就是，就是想多和阿娘单独相处几日而已！又不是一辈子都霸着阿娘不和他相认……</p>

谢均晏觑了眼一脸暴躁又掩不住心虚的的弟弟，警告道：“收好你的小心思。还有，下次记得在身上多备一张帕子。”</p>

阿娘撑着病体给他们绣好的帕子，就被弟弟拿来擦嘴了，谢均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p>

谢均霆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p>

……</p>

施令窈得知两个孩子要随着他们阿耶一同前去骊山行猎，相比于一脸郁郁兴致不高的谢均霆，她倒很为他们高兴：“骊山那儿可好玩了，猎到东西了能够自己烤来吃。那儿长着一种果树，摘下果子来滴在烤肉上，解油腻不说，烤肉吃着滋味更香。”</p>

她看着不知不觉间听得一脸认真的小儿子，笑道：“不过你们两个年纪还小，骑马行猎是强身健体的好方法，但也别贪玩，不然第二日身上酸痛得都起不来身。”</p>

见施令窈说得头头是道，谢均晏将择干净梗的樱桃递给阿娘，语气孺慕：“阿娘之前也曾去过骊山吗？”</p>

玛瑙珠似的朱红樱桃盛在白瓷碗，看着很是喜人，谢均霆看着眼馋，眼巴巴地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看阿娘，就差把‘我想吃’三个字写在脸上了。</p>

谢均晏横了弟弟一眼。</p>

从前怎么没见他那么嘴馋？就是看到阿娘在，故意撒娇。</p>

施令窈点头：“大宝真乖。”</p>

看着大儿子冷玉般的脸上浮上淡淡的晕红，施令窈按捺住想要挨个呼噜头的冲动，拈起一颗樱桃吃了，抿出满嘴的蜜意。</p>

“我从前跟着耶娘还有……去过几次。说来，你们俩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也去过呢。”</p>

这樱桃不错，施令窈拈了两颗红彤彤的果子分别塞到双生子嘴里，笑眯眯地问他们：“甜吧？”</p>

谢均霆连连点头，弯起的眼睛里洇出开心的水光：“我们还在阿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去过了？都没人和我们说过。”</p>

谢均晏不动声色地瞪了弟弟一眼。</p>

施令窈笑了笑，其实她也能理解，谢纵微一直都是理智的人。在他看来，妻子已经去世，在两个年幼的孩子面前频繁提起她，只会让孩子们越来越放不下她。</p>

既然她在他们的生命中已经缺失，就没有必要再回头看了。</p>

“那个时候，你们大概只有那么大。”施令窈比划了一下，“从汴京去往骊山，一路上你们两个都好乖，没有折腾我。”</p>

谢均霆听得不自觉挺起了胸，一脸骄傲。</p>

谢均晏听得认真，脸上含笑，清绝俊逸的脸庞柔和得像是天边散发着模糊光晕的月亮：“那时候的我们大概也高兴能和阿娘一块儿出门玩，不敢调皮。”</p>

谢均霆：……就显摆他能说会道呗？</p>

谢均晏怡然自得，眼睛都瞪酸了也没等到回应的谢均霆只能悻悻地收回视线。</p>

施令窈又笑着和两个孩子说了从前在骊山的一些趣事，想了想，又道：“你们两个若是身子乏累，你们阿耶在骊山有个别院，那儿有一口从地底下引来的温泉，你们兄弟俩可以去泡泡，松松身子骨也是好的。”</p>

从前二人新婚，小夫妻头一回住一个帐篷，中间或许发生了些特殊的事儿，施令窈现在想起只觉得那团记忆有些模糊。</p>

但是在清冷月色下，她的手无力地攀在他鼓得发涨的胸膛上的画面，就那么不合时宜地在她眼前闪过。</p>

小夫妻俩背着人半夜偷偷去了温泉别院，天未明时又赶回帐篷。</p>

这样被长辈知道了会被叱责的出格事，施令窈谁都没说，只放在心里，偶尔为谢纵微的冷淡性子生气时，就拿出来自己偷偷回味一下。</p>

察觉到两个孩子还在看着她，施令窈连忙命令自己不许再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