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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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令窈笑着把那根粉色绸带拿出来，她的手细长又柔软，珍珠般莹润，手指纷飞间，那条细细的粉色绸带很快就变成了一朵花，别在小姑娘有些发黄的小髻上。</p>

“让你阿娘瞧瞧，好不好看。”</p>

施令窈自小就爱美。</p>

怀孕时大夫说她腹中是双生胎，她还憧憬着要是能得一儿一女，那就再好不过了。</p>

若是她有个小姑娘，母女俩一起琢磨穿衣打扮，想想就让人高兴。</p>

大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头上扎着的绸花，触感很特别，是她之前都没有感受过的柔软细滑，一时间她又是欢喜，又是忐忑。</p>

施令窈看向桃红：“桃红嫂子别和我客气，我占了大丫的床铺，心里正不好意思呢，留给孩子玩儿吧。”</p>

桃红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又让施娘子破费了……大丫，快扶施娘子进屋歇会儿。”</p>

大丫知道自己可以留下这朵绸花了，高兴地点了点头，视线触及施令窈那张美若明珠的脸庞时，又忍不住害羞，哪里敢上前碰她，只细声细气道：“施娘子，这边走。”</p>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p>

施令窈摸了摸她的头。</p>

大丫的脸更红了。</p>

施令窈进屋去捣鼓那些方斧头帮她买回来的东西。</p>

方斧头则是把今日发生的事儿低声和桃红说了，她搓面团的动作一顿：“这……”</p>

桃红忍不住叹气，施娘子虽然脑子不好，但是人心地善良。</p>

大丫要是能学到她一两分的仪态气度，将来才是不愁嫁呢！</p>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找不到家了呢？</p>

看着方斧头递过来的袋子，鼓鼓囊囊的，桃红起先还在感慨，没注意分量，直接扯开了，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愣了愣：“这——”</p>

乡下人不习惯用银票，方斧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都换成了银子，一路上藏着掖着，可把他给紧张得不行。</p>

他老实地把施令窈又给了金钗，他拿去汴京城里的当铺典卖了换成银子的事。</p>

桃红虽然高兴，却也有些惶恐：“这也太多了些，大丫她爹，我心里发慌啊！”</p>

方斧头也觉得不好意思：“施娘子若有什么要帮扶的地方，咱们尽力去做！如果说之后她真的找不到家了，就让咱狗蛋磕头认个干娘，之后给她养老送终！”</p>

虽然方斧头看到今天施令窈和那群商人说话的样子，觉得她就算找不到家人，也能靠着自己的本事活得很好。</p>

桃红听了，点头：“是这个理儿！咱们不能忘了本分。”</p>

夫妻俩风风火火地准备给恩人做一桌子好菜，施令窈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出了会儿神。</p>

她从小在汴京长大，自然知道在皇城下的女眷们在穿着打扮这件事儿上有多舍得花费银钱和精力，要一举俘获她们的心，说实话，施令窈并没有多大的把握。</p>

但大话都放出去了……</p>

她抿紧了唇，毅然决然地挽起袖子。</p>

为了早日和大宝小宝母子相见，她拼了！</p>

……</p>

这厢施令窈正在为了母子仨的重逢而拼搏，另一头，谢均霆还在为父亲疑要再娶之事生气。</p>

眼看着他又有一两日不曾归家，只在外边儿游啊晃的，被大郎君派出来寻人的决明笑着道：“二郎君，可别让小的为难。大郎君和您一母同胞，您不至于连大郎君的面子都不给吧？”</p>

谢均霆眉眼间浮现出薄薄的冷意：“不要随意扯我阿娘出来。”</p>

什么兄长！谢均晏他和阿耶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冷酷无情，要是他知道阿耶要给他们迎一个继母进门，眼皮子都不带颤一下的，一心就只知道读书入仕，之后好继承阿耶的衣钵！</p>

外祖母她们远在江州，姨母她们也许久不曾回汴京了。老太君身边的人对阿娘的事儿讳莫如深，轻易不愿提起。</p>

桀骜不驯的少年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只觉得心情糟糕透了。</p>

偌大一个汴京，只有他一个人在怀念着逝去的母亲吗？</p>

决明见他心情低落的模样，也有些不忍，还想再劝两句，却见谢均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身形如风，转眼间不知道又钻到了哪里去。</p>

决明看着街上往来的人潮，叹了口气。</p>

逮二郎君这种事，可真是吃力不讨好啊。</p>

谢均霆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变得更加阴沉，蓄满了水珠的云不堪其重，很快就有雨珠噼里啪啦砸下。</p>

谢均霆看着满大街的人飞快地抱头逃窜，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走到一处铺面檐下避雨。</p>

今日的一切都糟糕透了。</p>

谢均霆垂下眼，目光却被一处闪光给吸引了过去。</p>

那处闪光来自于一对同在檐下避雨的主仆。</p>

女使看起来很高兴：“老天保佑，咱们今儿运气真好，淘弄到了这样的好东西！虽说款式是有些旧了，但之后咱们把金钗和镯子再炸一炸，颜色看着亮些，就好看了。”</p>

黄衣女郎点了点头：“好翠翠，还是你聪明，这当铺里的首饰在款式上虽比不过满玉楼，但……”她按下囊中羞涩这一点，心中暗暗庆幸。</p>

主仆俩把买来的金镯和金钗拿在手心端详欣赏了好一会儿，正要放回去，却被一道略有些嘶哑的男声拦住。</p>

黄月兰望去，见一个生得十分精致的少年正看着自己，脸微微红了。</p>

听他问起自己这两样首饰的来历，黄月兰有些窘然，但还是如实说了。</p>

“有人拿到当铺典卖……”</p>

谢均霆低低重复了一遍，心头忽然狂跳。</p>

人人都当他年幼不记事，早已忘记了从前与阿娘相处的那些时光。</p>

但阿娘手心的温度、阿娘抬起手时镯子轻响的声音，还有阿娘脸上的笑容，他都记得。</p>

还有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抬起手来摸他和兄长的脑袋，手腕纤细，莲花镯上的红宝石随着她的动作一闪一闪，他从前就很喜欢，抓着啃过好几次。</p>

有一回劲儿使得大了，莲花镯上留下一个很浅的牙印，他哭得山崩地裂，好像一嘴的乳牙都被崩掉了似的，非要阿娘抱着手忙脚乱地哄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p>

这十年里他翻来覆去想的那珍贵而寥寥的记忆，正飞快在他眼前闪过。</p>

谢均霆抿紧了唇，征得黄月兰同意后，缓缓接过莲花镯。</p>

他看得很仔细。</p>

在莲花瓣下，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有着一个小小的牙印。</p>

他眼睛倏地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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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