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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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p>

任由那极为陌生的记忆一股脑儿的涌入脑海。</p>

杨蔓娘。</p>

这是她如今的名字。</p>

出生于开封，也就是如今的东京汴梁。</p>

她的爹娘都是大宋底层的百姓，一家子靠着她爹给林家药材行当账房的的工作糊口。</p>

她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弟弟杨世林，和一个九岁的妹妹杨盼娘。</p>

而原身今年刚满十四岁。</p>

一年前的夏天，原身的父亲跟着药材行掌柜去山上收药，结果遇上大雨爆发山洪，被水冲走，之后原身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晕倒，之后便一病不起。</p>

姐弟三人几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原身的娘还是一命呜呼，在今年秋天去了。</p>

只剩下姐弟三人相依为命。</p>

汴梁城是大宋都城，寸土寸金。</p>

原身的爹娘自然是买不起房子的，一直都住在御街附近，从店宅务那里赁来的公租房里。</p>

一个月租金四百五十文。</p>

这个价格，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已经是极为便宜了。</p>

只是，如今家里因为之前给原身母亲看病，一贫如洗，家庭财政几乎到了破产的边缘，市中心的公租房自然也住不起了。</p>

所以。</p>

姐弟三人才觉得退了原来的公租房，租了偏远一些的南熏门，在这边儿靠近城墙的小鱼仔儿巷子，私人两间半逼仄的小屋。</p>

小鱼仔儿巷子得名很简单，就是这一片儿临近汴河，早些年的时候，到了春天涨水的时候，便会有很多小鱼仔儿拍到岸上，许多人就靠卖这这种小鱼仔儿鱼为生，便索性取名小鱼仔巷子。</p>

这里的私人的房子，虽说破旧，而且地理位置有些偏僻，去城中心远，也要比公租房贵的。</p>

但可惜杨蔓娘家租的这屋子，是远近闻名的凶宅，有个二流子前些年冬天被发现吊死在房梁上，死状甚是恐怖，官府也一直没查出来原因。</p>

之后，便一直有人传屋子里闹鬼。</p>

所以，房子的租金也以降再降，只要一个月一百五十文。</p>

是公租房的三分之一。</p>

依旧是一直无人问津。</p>

毕竟，稍微情况好一点的人家，还是忌讳这个，宁愿出个四百多文，在店宅务那里租住朝廷提供的公租房，房屋出现房顶漏雨或者墙皮脱落，店宅务那边也会有专人负责修缮，非常的方便有保障。而且官家体恤，逢年过节还会减免几日的租金。</p>

不过。</p>

对于赤贫状态的姐弟三人来说，穷比鬼还可怕。</p>

只要便宜就好。</p>

一间卧室，外间连通一间厨房，还半间极小的杂物房。</p>

顿顿都只能吃最便宜的水饭和萝卜白菜，没有一点儿荤腥。</p>

也是一家子苦命人哪！</p>

走马灯似的，看完了脑子里的记忆。</p>

黑夜里。</p>

杨蔓蹙了蹙眉，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p>

轻轻的翻了个身。</p>

伴随着老旧架子床的咯吱声儿。</p>

眯着眼努力的适应眼前的黑暗，打量全屋。</p>

这显然是卧室。</p>

空间并不大。</p>

瞧着约莫也就二十个平方，或者，有可能更小。</p>

屋里的东西少的可怜。</p>

除了一张靠墙的架子床以外。</p>

西侧的窗户下面，还摆放着一个闷户橱。</p>

这是大宋普通百姓用最常用的柜子，?这种柜子形体与普通的桌案相仿，有点像现代的床头柜放大加高版。面儿下面安有抽屉，有两个抽屉的称为连二橱，三个抽屉的称为连三橱，以此类推。</p>

不过，不论是二屉、三屉还是四屉的，在民间都统一叫做闷户橱。</p>

一般桌案同高，可以当作作桌案使用，下置的抽屉叫做闷仓，可供储藏东西。</p>

记忆里，这样的东西，如今在底层人家算是必备的家具了，几乎家家户户嫁娶时候都需要打一个的。</p>

自家家里的这一个，还是她爹成亲的时候专门托人打的。</p>

靠近门口的位置，围着放着火盆儿，是黄泥做的，里面早已经冷灰死灶，没有一丝热乎气儿了。</p>

杨蔓娘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被子。</p>

穷人冬天里天天烧炭取暖，是根本不实际的。</p>

也许现代人可能会说，山里到处是树木，随便砍点回来烧不行吗？</p>

还真不行。</p>

在杨蔓娘的记忆里，汴梁城附近的树木几乎都划分给皇亲国戚，或者有钱有势的老爷们的，贫寒人家想要随意砍柴，几乎是不可能的。</p>

按着大宋律法。</p>

民伐桑枣为薪者，罪之。剥桑三工以上，为首者死，从者流三千里。</p>

敢随便砍伐树木当柴火烧的平民，都要是治罪的！如果砍伐的树木超过一百二十尺，主犯就要被判处死刑，从犯也要被流放边疆。</p>

除了属于皇帝的山林，还有很多属于达官显贵、寺庙道观的，这些山头儿，普通老百姓都不能去随便砍柴！</p>

要想大量的砍柴烧炭，那就得跑去荒无人烟、豺狼虎豹横行的荒山野岭里去。</p>

所以，木炭在冬天价格也是非常贵的。</p>

也是汴京家家户户都必不可缺的。</p>

这个季节汴梁城，百姓取暖靠的便是木炭，每日里一大清早，都有不少卖炭翁从城外赶着牛车来城里卖炭，十斤木炭六十文钱，按着杨蔓娘加的情况，要省着用十天，几乎一天也就一斤木炭，所以也只能做饭的时候用。</p>

运气好的话，做了夕食，留下第二日引火的碳放进灰里。</p>

还有剩余的火，便直接倒进火盆儿里，端进卧室，也能暖和一些。</p>

好在穷苦人家温饱都难，自然讲究不起来男女大妨，加上兄妹三个都年纪不大，夜里便挤在一起，也能增加点热乎气儿，省下一些木炭方面的开销。</p>

只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p>

现在的她成了杨蔓娘。</p>

也不知这样寒冷拮据的日子，自己能不能适应的了？</p>

翻来覆去的想着想着，脑子里渐渐被困意袭来。</p>

不知不觉。</p>

陷入了睡梦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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