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抱嗔寻仇忆旧辱（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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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暗揣测，听得白衣女鬼嘴唇微张，仿佛吐出一个字来，机伶伶地到了一个寒战，拱手道：“是，是，大仙请讲，本王，小人洗耳恭听。”</p>

那白衣女鬼喟然一叹，明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但在这位落势的宗王爷察来，双颊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一股阴风鬼息，透骨三分，似附骨之蛆，驱之不散，听她道：“我是人是鬼，你听我细细</p>

说来，只是罗嗦唠叨了一些，只怕你没有耐性听完。”</p>

完颜乌蒙闻言大喜，道：“仙姑奶奶说哪里话来着，我最是欢喜听那老长的故事，自幼由此嗜好，便是老了，依旧不变。您慢慢说，就是讲上叁天叁夜，我也能够欣然听得，决不嫌长。”</p>

窗内陈天识与罗琴相顾一笑，暗道：“他只盼着面前的女鬼叙述盎然，忘了取他的性命，自然是恨不得她的故事极其冗长，好似绵绵春水，永不断落。只是鬼怪畏惧白昼，待到得天明，无论</p>

是红日当空，还是白雪皑皑，想必他都是要鼓足气力拼命奔逃的。出了干家镖院的大门，哪怕被官府捉去，治将一个‘劫持民女、谋害同僚，窥觑兵权、危害社稷’的大罪，尚能另想他法，</p>

上下打点，寻思开脱，也比莫名奇妙地死于白衣女鬼的幡下要强上千百倍。”</p>

那白衣女鬼冷笑道：“倒不会如此长久。”完颜乌蒙愕然一怔，心道：“那可是糟糕之极了，我说什么也要拖延时刻。”白衣女鬼摇动招魂幡，幽幽道：“城破之时，我在宫中四处寻觅藏匿</p>

之所，与另外一位宫女缩于御花园的一口枯井之下，井壁有一凹槽，可容三四人，本来无恙。”</p>

她不过说出第一句话，便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正砸在了完颜乌蒙的头顶，哎呀一声，更是叫苦不迭：“原来你是汴梁的宫女，莫非，莫非－－”</p>

他惊疑不定，听白衣女鬼又道：“偏偏另外一个宫女忍受不得其中的潮湿闷臭之味，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嚷嚷着要上去。上面真有金兵搜索，听得井中传来呼喊，且是女子的声音，自然大</p>

是欢喜，果真不遗余力地将她拉上，未及立足地面，便拦腰抱起，按到一隅角落，除衣剥裙，肆意玷污。我也因此曝露行踪，被他们捉拿，与那宫女一般，被三人粗鲁驾驭，守了十五年的贞</p>

操，须臾之间，灰飞烟灭。”她语气平淡，依旧阴恻，但是听在旁人耳中，好比冰下烈火，是熊熊燃烧的无限愤怒。”</p>

完颜乌蒙额头不觉冷汗涔涔，掂起袖口轻轻擦拭，颤声道：“这些禽兽，委实可恶。”</p>

白衣女鬼咦道：“你为何要骂他们？我们是受害人，骂得再是厉害也理所当然；他们却是你金国的骁勇兵卒，你如何骂得？”</p>

完颜乌蒙赔笑道：“奶奶说的极是，我，我骂不得。”</p>

白衣女鬼叹道：“按理说，你是不该骂他们的，可是他们虽然是金国皇帝的属下，那也是禽兽无异，骂骂禽兽，有何不可？”</p>

完颜乌蒙瞠目结舌，慌忙应道：“是，是，他们都是禽兽，我正该骂得。”</p>

白衣女鬼长袖飘起，有意无意之间，从其面前拂过，顿时吓得这位宗王爷缩头缩颈。他本来体胖，此刻更如一只乌龟，肥嘟嘟的头颅几乎要陷入壳里，听得她继续说道：“你不是也得了五十</p>

人麽？你也是禽兽，与那几个金兵无二。都是同类，那能唾骂？”不及他回答，又桀桀怪笑几声，道：“便是同类，才该相互痛骂，以为公道。”</p>

罗琴低声对陈天识道：“她好难伺候呀！”陈天识听她身份，猜想后面必定是种种非人的折磨，心中恻隐感伤，摇头不语。</p>

完颜乌蒙不知怎样应答，连连道：“是，是，奶奶说骂得就骂得，若是骂不得，那就一定骂不得，一切唯听奶奶的意思就是了。”白衣女鬼道：“你倒还甚是乖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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