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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时,放眼望去,无论是脚下的巍巍山河,还是远方的阡陌疆土,皆是父皇的江山!此番父皇若派儿臣前往,儿臣难道不比那些敷衍行事的使臣们更能尽心竭力吗?”
这一席话,深深打动了皇帝。
皇帝“哈哈”一笑,赞许道“琰儿想的长远!你有这样的谋算,为父极其欣慰!也对,遴选出的那批使臣虽博古通今,学识渊广,但是,我们琰儿也毫不逊色啊!加之我琰儿如此神采英拔,玉容俊逸,拿出手必然让那起见识浅薄的交趾人自惭形秽。哈哈哈。就让他们看看,我大宋是何等人杰地灵!”
显然,皇帝已经彻底被赵琰说服了。
可李贤妃依旧愁眉不展。她有怨言,却不敢直接发泄出来,只能佯装嗔怪一句“陛下,您就由着琰儿胡闹!若是出了什么事。。那时可就悔之晚矣。”
皇帝却不以为意,也站到赵琰这边,说服起李贤妃来“当初琰儿吵着要去西北上阵杀敌,战场何其凶险,我知你不舍,我也不舍,所以无论他如何再三请命,我也未曾应允。但使臣出访又不似战场,时时刀光剑影,那都是和平相交。”
见李贤妃叹了口气,皇帝又保证道“我朝造船工艺精湛,出使邻国的经验也丰富,况且此番琰儿随行,我自然会再另拨一批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专门贴身保护他。李娘子尽管放心。”
皇帝又是说服又是保证,李贤妃的脸色看似有所松动,赵琰见了,赶紧顺势添上一把柴。父子二人两面夹攻,逼得李贤妃只觉得孤立无援,无奈之下选择噤声不语。她虽不再出言反对,但其表情也明显说明了她内心还是相当不情愿。
围着饭桌共享了一番天伦之乐后,皇帝因政务先行离去。
儿行千里母担忧。皇帝走后,李贤妃没了顾忌,脸上的忧心忡忡更甚了。赵琰明白她的为母之心,因此也就明白无论他如何向她保证会平安会无事,都是枉然,都是做无用功。
想了想,他索性放弃劝服,而是把事先拟好的他自认为不得不去的理由,向李贤妃娓娓道出。
“母妃,您也知道,自儿臣接任开封府尹一职以来,朝堂上的风口就有了变化。。贾党把对太子殿下的针对。。分摊到了儿臣头上。”
李贤妃抬眼望向他,眼神里是绵绵的忧郁。
“上回,儿臣因着赈灾一事,父皇和几位大臣不过多褒奖了几句,贾党就连耳目都不避了,直接公然将矛头对准我。又有月初因伍艾一干人的破事,指责我办案不力。还有上月,又因工部几个官员滥用公廨钱,闹出事来,竟指责是我监管不周。总之,事无巨细,儿臣办好了,是错,儿臣若办得不好,那就更错。脏水怎么样都要泼到我头上。”
瞅着李贤妃的眉头越锁越紧,赵琰不忍,及时将话头止住。
他转而道“母妃,眼下正值风口浪尖,儿臣出趟远门,只当是避避风头。”
李贤妃听完,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忧伤道“我也曾向你父皇谏言,恳请他将开封府尹的位置转交璜儿,但是你父皇执意不肯。他偏宠于你,我对他又是爱而有畏,也只能袖手旁观。哎。。逃过了东宫之位,又来了个府尹之位,是你的劫难,终究跑不掉。”
“什么叫。。逃过了东宫之位。。?”
李贤妃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切,说漏了嘴。可想了想,这件事好像也并不存在一定要继续瞒着赵琰的必要性。
“当初你父皇立储时,费劲唇舌要听我的意见,可我一个后宫妇人能给什么意见呢?就连想法都是不该有的。而你父皇的意思很明白,他就是一心想让你坐上储君之位,他就是想让我与他站成一条线。”
赵琰为之一惊。
李贤妃继续道“可就算我与他站成一条线又有何用?若我李家在朝中支系庞大,能为我们母子提供一个依靠,陛下的几个儿子又都和睦,我何尝不想我的琰儿能承嗣大统?可惜我李氏一族人丁寥落,我父早逝不说,又世代经商,无一人在朝为官。。我没有贾忠那样的兄长,只有贾忠那样的对头。哎!怨只怨,天不助你我!”
说罢,她执起赵琰的手,泪眼哽咽道“所以,母亲所思所念,唯有琰儿你能平安顺遂了此一生,远离后宫与朝堂上的那些明争暗斗。”
“所以,三哥儿的太子之位。。?”
李贤妃点头,道“我不知是你父皇早有打算,还是我的劝谏起了效。。”
赵琰突然想起长海对他说的,有关李贤妃早就对赵璜有所猜疑的那些话,他不明白她为何还要向皇帝举荐赵璜。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也没什么过多的犹豫,稍作一想就把疑惑问出了口。
李贤妃听了,先是唤出一声“我的傻儿”,随后细细解释道“若太子之位落入惠王手中,贾党还能放过我们吗?想保全你,我只有在陛下面前力荐璜儿为东宫。不过如今看来,仅仅是定下东宫,还是过不了太平日子。陛下一日。。哎。。那起贼人就一日不死心。”
“璜儿这个太子当的也是真窝囊!内有贾贵妃谏诤,外有贾将军毁谤,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哎。不过如今他们把矛头转向你,璜儿该是暗自窃喜了吧。”
提及赵璜时,李贤妃的语气中虽先是混合着恨铁不成钢,后是夹杂着嘲讽,但眼神中也始终存有心疼和担忧。
基于日前所获,赵琰原本还在担心李贤妃,可当下听了她的这些话,他才发现他低估了自己母亲的头脑。赵琰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关键的几个人物也都上了场,自然而然,赵琰就趁机把自己近日查获的消息吐露给了李贤妃。她全程默默听着,并不怎么言语,等到最后赵琰叮嘱她在宫中要留心自身安危时,她才开了口。
“看上去确实是惠王的嫌疑最大,但敌暗我明,真相如何我们究竟不知,还是别掉以轻心。毕竟,唱戏这件事,不是只有伶人才会。简单无害,也许只是表面。总之,除了我们跟前的几个人,谁都别轻信。”
赵琰点点头。随即话题一转,又问“这么说,母妃是同意我出使交趾了?”
李贤妃朝他望去一眼,叹口气,低下眉垂下眼,不答话。
“母妃?”
“你这般满心期待,你父皇又允了,还假惺惺地问我作什么?”
“母妃。。”
见赵琰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李贤妃又是一口长气叹了出来。顿了顿,她松口道“你暂时离了这是非之地也好,免得有些人自以为玲珑七窍,想看鹬蚌相争,等着他日,呵,自己再坐收渔人之利!”
听了这话,赵琰觉得十分讽刺。
人人都想坐山观虎斗,母妃费心让我避开东宫之位是如此,眼下朝中局势在某些人眼中也是如此。大家都想当最后的丰收之人。就是不知,谁又聪明得过谁呢?
总之,赵琰此行顺利达成目标。他随使臣团出使交趾一事至此敲定下来。
追随晏云棠而走的决心也支撑着他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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