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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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远与胖四入得庙来，只见这破庙四处漏风，屋顶还有几个大窟窿。</p>

大殿之上供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泥像，泥像的下面铺满了麦杆，几十个老兵或站或坐的聚在一个小小的火堆旁取暖。</p>

“将军来了！”</p>

三喜先一步进去，高声喊道。</p>

几十个兵卒闻言，面露喜色，纷纷起来与姜远见礼。</p>

姜远看着这些如同叫花子一样的老兵，心中一酸，口中却怒喝道：“买给你们的衣服呢！”</p>

一众老兵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将军为何一来就发火。</p>

独臂老李、文益收与姜远相处甚久，自然明白姜远为何发怒，连忙解释：“将军息怒，兄弟们都舍不得穿那些新衣…”</p>

姜远怒瞪了独臂老李与文益收一眼，朝几十个士卒喝道：“现在听我命令，所有人立即将下发的新衣穿上，若有违者军法侍候！”</p>

几十个士卒顿时慌乱起来，纷纷从麦杆下找出新买的衣服穿上。</p>

见得这些兵卒都穿上了新衣，姜远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许。</p>

冬衣，对于大周的平民百姓来说，是十足十的硬通货。</p>

哪怕一件破烂不堪的冬衣，抱进当铺中便能换出钱来，就不奇怪这些兵卒会把新冬衣当成宝，舍不得穿了。</p>

这时候的大周，棉花还未广泛应用，甚至棉花种子还在姜远的小书房中。</p>

所以大周底层百姓所穿的冬衣，就是两层粗麻布之间，用芦花与锤过的葛麻填充，看似逢松实则并不是很保暖。</p>

就是这等衣物，穷苦之家几口人都未必能有一件。</p>

“文大哥，一会带十几个弟兄跟我回燕安，买些木料将这破庙修补一番。待得开春后，泥土松软了，我便找了工匠来建房。”</p>

姜远叹了口气，他曾应诺这些老兵，定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却只能暂栖在这破庙之中，实是心中有愧。</p>

“将军，不妨事，兄弟们在这能吃饱饭，也无冻伤之忧。”文益收道。</p>

姜远点点头，又看着那个小小的火堆，问道：“为何不将火生得大一点？”</p>

独臂老李与文益收对视一眼，面有难色，道：“柴木不足，这点火还是要做饭时才生…”</p>

姜远眉头一皱，道：“这庄子后边就有一座山，李大哥为何不带着兄弟们上山伐些柴木来？”</p>

独臂老李与文益收闻听此言，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p>

一旁的三喜却道：“将军，您有所不知，这山林都是有主之物，未得山林主人允许私自上山伐柴，被抓住说不得会被送官。”</p>

此时轮到姜远愣住了，眨巴眼睛不明所以。</p>

严寒腊月砍个柴都不许么，还有王法么！</p>

胖四见姜远发愣，连忙解释…</p>

在这大周，这山林都是有主的，特别是靠近州县城池的山林，皆为各勋贵或地主的私产，普通百姓不得随意上山伐柴，若被巡山人抓住，轻则打一顿，重则送官。</p>

“这么说来，不但你们不敢去这状元山上伐柴，这里的村民想来也是不敢的，哪如何过冬？”</p>

姜远讶然，这其中还有这么个名堂，这倒是他不知道的。</p>

说到村民，姜远又问道：“这村中怎么一个村民见不着？”</p>

独臂老李指了指地下，叹了口气，道：“都在地下呢。”</p>

姜远又是一愣：“地下？全死了？”</p>

“不是。”独臂老李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大周关中一带，每到冬天就会寒冷异常，百姓无冬衣御寒，又不敢私自上山伐柴，每年冻死的人不知多少。”</p>

“穷苦的百姓之家为避严寒，大都会在家中挖了地窖，一到冬天便躲了进去。”</p>

文益收也叹了口气，接道：“即便躲入地窖之中，也无甚大用，该冻死的还是会冻死。”</p>

姜远没想到大周底层的百姓过个冬也会如此艰难，如同渡劫，这是他从前从未经历过的。</p>

想起昨日他与赵祈佑在温暖的闻香楼中饮酒看歌舞，与一众才子斗词比诗，那是多么惬意快活。</p>

与今日之所闻，反差不要太强烈。</p>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姜远不自觉的想起杜甫的这句诗来。</p>

“胖四，将舆图拿出来！我倒要看看那壮元山是谁家的，连砍柴都不让！”</p>

姜远冷着脸说道。</p>

胖四掏出舆图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少爷，现在那状元山是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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