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岩扉松径长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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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年前俞家所有人迫不及待地将我当作祭品拱手送出的那刻起，那个单纯得有些懦弱、处处忍气吞声的俞桑筱已经不在了，永远不在了。</p>

这些天来，我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p>

我等了太久太久，也该做一个了结了。</p>

蓦地，我心中一凛，我想起龙斐陌抵着我的发，说的那句话——</p>

桑筱，我失去的，跟你一样多。</p>

可是，我几乎有一种肯定的预感，他知道的，一定比我多。</p>

我低头，想起抽屉里那份资料，心中升起漫无边际的悲凉。</p>

父亲的脸色转而变得苍白。他不看我，死死盯着地面。</p>

等待片刻，我起身：“爸爸，对不起，我还有事。”</p>

几乎是立刻，他抬头拦住我：“桑筱。”他看着我，“桑筱，你妈妈??你妈妈??你怎么会??”</p>

我垂眸，淡淡地道：“如果有个人，从小到大不曾抱过你，亲近过你，关心过你，而是竭力疏远你，漠视你，挑剔你。”我缓缓地道，“你会不会怀疑？”</p>

他的脸愈加苍白，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开不了口。</p>

我越发平静地看他：“虽然龙斐陌对我，不见得有什么感情，但比起外人，终究还是好那么一点。”</p>

只是??一点儿吗？</p>

仿佛又回到那天，他抱着我，什么话也不说，安静地坐在窗前等待雨后彩虹的出现。</p>

突然间，我有点不确定。</p>

我摇摇头，摒弃所有的杂念，注视着父亲。现在的他，虽然发福，但五官的轮廓仍在，友铂的英挺完全承袭自他。年少时的他，未经风霜斑驳、金钱侵蚀，加上有俞氏做后盾，堪称风度翩翩，想必颇受欢迎和倚重。</p>

我明白，以父亲一贯的个性，尽管表面风流不羁，但心里绝对明白孰轻孰重。他几乎是绝望般地看我：“桑筱，你??不要乱想??你妈妈??真的??”</p>

我压抑住心中的不忍，快速截断他的话：“爸爸，你们当初为什么要辞退安姨？”我咄咄逼人地道，“是不是因为，你们偶然间发现，她竟然??”我顿了顿，一口气说了下去，“竟然是梅若棠的远房表姐？”</p>

我心中蓦地一酸，梅若棠，梅若棠，我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p>

若不是我在安姨祭日千里迢迢赶回她的老家拜祭，又怎会在老屋里发现她们两个人的合影？相片背后清清楚楚地写着：梅若棠偕表姐摄于××年。</p>

算起来，那时的我尚未出世。</p>

只是，安姨的哥哥已经去世，而她的侄子绞尽脑汁也回忆不出任何别的线索。</p>

父亲仿佛见了鬼般，脸上重重扭曲着，他喘着粗气，眼中竟然掠过一种近似于痛苦又接近愤恨的光芒，他咬着牙，冷冷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他突然间身体前倾，低吼，“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个名字的？！”</p>

我置若罔闻：“梅若棠，她是谁？”</p>

父亲脸色几乎狰狞，眼里充满了血丝，看起来很陌生。他死死盯着我，仿佛不知道下一刻从我嘴里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言语。</p>

他的脸上，满是愤恨、痛苦，还有莫名的恐惧。</p>

我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字字清晰地道：“她，是我妈妈，是不是？”我缓缓地又重复了一遍，“梅若棠，是我妈妈，是不是？！”</p>

我要他亲口说出来。</p>

他也看着我，突然间笑起来：“好，好，好！”他冷冷地道，“真不愧为我俞某人的女儿！”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怎么，你这是在跟我谈判讲条件吗？！”</p>

我紧紧抿唇，沉默不语。但是，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挺直了背。</p>

我不给自己退路，同样地，我也不给他退路。</p>

我要一个完整的答案。</p>

就在今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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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