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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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帘微晃，卫南熏无法看清他的模样，却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僵直，一动不敢动。</p>

是他吗？</p>

是他救了她，还细心地交代了一切，那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还是说从始至终便没有离开过。</p>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卫南熏便觉心蹦到了嗓子眼，手心更是冷汗直冒。</p>

方才那些被她遗忘了的记忆，竟瞬间涌了出来。</p>

她缠着他，被他扯开也要再缠上去，捧着他的脸，主动地贴了上去……</p>

即便两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该看的该碰触的都已经做了，她如何还能用平常心将他当做是个陌生人。</p>

他又是如何看待她的？</p>

这不是出于女儿家的害羞，而是尴尬与恐惧。</p>

她就像是浑身赤裸地站在烈阳之下，即便梳洗穿了衣裳，也仿佛浑身肮脏。</p>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定是尊贵无比，被她如此玷污侵扰，他会如何看她？又会如何处置她？她亦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恩情要还，可她能拿什么去还？</p>

卫南熏觉得自己此刻就在悬崖上走绳索，前也不是退更不是，底下还是万丈深渊，不论怎么选都是一个粉身碎骨。</p>

她想跪下解释，说是误食了药物，又想说她是清白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p>

谁会信她？</p>

信贤妃和太子不惜名声，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就为了算计她一个庶女？</p>

况且那目光实在是太具有压迫感和威仪，让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心中只觉后悔万千，早知会是这样的局面，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p>

正当她窘迫地要挖个地道钻下去时，她听见一声书页翻动声，以及极轻的一声笑，那笑声浅的险些让她以为是错觉。</p>

但那道窒息的压迫感，竟随之消散了。</p>

男人全程没说话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也没与她对上，可卫南熏就是没来由地感觉到，他放过她了，不会告诉别人，更不会要她拿什么来偿还。</p>

他是看她可怜吗？还是懒得与她计较。</p>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眼眶都有些酸涩，好似劫后余生，又好似终于在这昏暗绝望的世界里，看到了一抹光亮。</p>

她恭恭敬敬地跪下，额头重重地磕向地面，虔诚地行了个大礼：“多谢恩公，卫南熏愿当牛做马，来世结草衔环，以报您的恩情。”</p>

屋外清风拂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p>

卫南熏听到一声笑夹杂在风动间，这次不是错觉了，她是真的听到了男子在笑。</p>

笑声低沉沙哑，就像是贴着她的耳朵在笑，酥酥麻麻的。</p>

他是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吗？也是，他这样尊贵的人，多的是人争着做他的牛马，听到这样的话定会觉得可笑吧。</p>

卫南熏顿时羞愧的面色一白，指甲磕进掌心，她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p>

却听见里头的人，语调慵懒地道：“去吧。”</p>

她那颗提起的心蓦地又坠下了，再不敢去想别的，又重重地磕了个头，手忙脚乱地起身离开。</p>

只是在彻底踏出房门时，下意识地偏头，隐约中，她看见男人如松柏般肃直的身躯，以及清晰冷峻的下颌线。</p>

回去的路上，她脑子仍处于混沌之中，唯独想到的是，她的恩人，应是个极为好看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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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贤妃席上喝了点酒，也有了些困意，知道裴聿衍没那么快结束，便拉着卫明昭陪她小憩。</p>

说是陪她，不过是她躺下休息，让卫明昭隔着屏风在外面候着。</p>

贤妃这几年上了岁数又要操劳后宫内务，觉一直很短，昨夜更是没睡好，这会酒意上来，沾枕就睡了过去。</p>

卫明昭起先还觉得伺候贤妃是件长面子的事，毕竟皇后仙逝，贤妃就等同于她未来的婆婆，可越坐越觉得憋闷。</p>

尤其是卫南熏离开了她的视线太久，她逐渐有些不安起来。</p>

太子可就在景仁宫内，若是他们又那么巧地碰上了呢。</p>

越想越是心焦，听着里头贤妃似乎是睡去了，卫明昭就寻了个困乏的借口，让宫女带她到隔间的厢房歇息。</p>

将屋里的人都支走后，她才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p>

她想好了，一直坐以待毙是没用的，即便太子不退亲，那也是碍于皇帝的圣旨。</p>

一来她得去确认卫南熏是否真的在休息，二来她与太子只是接触太少，连卫南熏都能入太子的眼，她凭何不能，她必须得出动出击，夺回太子的喜欢才行。</p>

她照着之前问来的大致方向，往后殿走。</p>

说来也是奇怪，前头还有不少宫人走动，越往后殿走就越是僻静，甚至连个洒扫的宫女都看不着了。</p>

这边真的有人吗？莫不是她也喝多记错方向了？她正想要打退堂鼓，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晃而过。</p>

是太子！</p>

她绝不会认错的，她从幼时起便倾慕太子，知道他会是自己的未来夫婿后，就更是魂牵梦萦，一颗心都依附在了他的身上。</p>

原来此处是太子歇息的地方，难怪这么安静少人，这岂不正是两人感情升温的好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提着裙摆快步追了上去。</p>

她躲在角落，听到太子在与内侍说话，得知他要进内歇息，心跳得飞快。</p>

卫明昭手指不停地绞着，太子一个人在屋内，她若闯进去岂不是孤男寡女了，这有些不符合她从小到大的教养。</p>

可她与太子是有婚约的啊，并不算普通的男女，她也不做什么，只是与他说两句话就走。</p>

她犹豫了不过半刻，见太子进了房中，内侍也离开后，咬了咬牙提着裙摆跟了上去。</p>

进了屋内，便是卫明昭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屋内的布置以及暖香都不像是供男子休息的，但她根本没思考的时间，就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脚步微晃，好似很难受的样子。</p>

她哪还顾得上别的，焦急地上前：“殿下，殿下您怎么了？”</p>

裴聿衍一开始听到动静，是直接将人给拂开的，等模糊地看了她一眼，才晃了晃脑袋。</p>

“谁？”</p>

“殿下，是我啊，我是卫……”</p>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感觉到有双宽大的手掌附在了她的腰际。</p>

她就算再大胆，再爱慕太子，那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娘，从小谨记规矩礼法，被这么亲密地搂着，下意识地脸上发红。</p>

“殿下，您喝多了，我服侍您歇息吧……”</p>

可对方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手上的动作愈发露骨，一手顺着她的腰到了后背上下轻抚着，一手抵在她了的唇上。</p>

卫明昭自小就出入宫内，与裴聿衍见面的次数不在少，可从未离他如此近过。</p>

近得可以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淡淡的酒香，甚至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他修长的手指就着唇瓣摩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