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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兴和梁红玉一起步行进城。</p>
梁红玉又换了布衫,扮作民妇。两人快到戴楼门时,梁兴一眼望见路边茶棚下坐着一对年轻男女,正是昨天跟他的那对夫妇。那妇人低头吃茶,鬓边垂下一绺头发,她伸手掠到耳侧,那绺头发却旋即又垂了下来,她又去掠,如此重复了三四道,那绺头发却始终不肯帖服。看到这绺头发,梁兴忽然记起来,这妇人是那些遗失孩童的三百多父母中的一个。那天梁兴在东郊粮仓台子上对众解案时,这妇人在底下人群里,便是这般不住撩掠这一绺头发,引得梁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p>
梁兴忙收回眼,轻声告诉梁红玉。两人便装作不知,一起走向那茶肆。那对夫妇迅即看到他们,也装作不见,各自低头吃茶。梁兴走到那茶棚下,见男子身后有张桌子空着,便坐了过去。梁红玉也跟着坐到侧面,唤来伙计问过后,要了一碟春饼、两碗粉羹。随后故作小心,放轻声问答起来——</p>
“楚澜今晚会来吗?”</p>
“他若不亲自来,便不能交给他。”</p>
“他人不来,却差人送了钱来呢?”</p>
“此人毫无信义,这事得当面说清才成。”</p>
“也是。上回在芦苇湾,他便没有现身,反倒招来几路人厮抢。若不是我存了心,将那人留在船上,送了个假的过去,如今便只好白瞪眼。”</p>
“这回不带人,只将地址给他,便不会有那些麻烦。只是你定的那个会面之地可稳便?”</p>
“那里每夜几百客人进出,最好避人,而且,我定的是西楼的阁子,那西楼顶层能俯望皇城禁中,一向禁人登眺。若不是凭我这名头,哪里进得去?我已订好了西楼角上那阁间,说话最清净。楚澜是他家熟客,进出都是由西边那个小角门,熟门熟路,他也觉着安心。”</p>
“唯愿今晚他能来,交割了这桩麻烦,我们也便松脱无事了。”</p>
“得了钱,你先去哪里?”</p>
“江南?”</p>
“江南不是正在闹乱?”</p>
“那便先去蜀地,那里号称天府,想来极富庶。等江南平息了,再乘船经三峡南下?”</p>
“好啊,我一直想去听听那两岸猿声——”</p>
两人一来一往正搭着话,伙计端了羹饼过来,他们忙止住了嘴。梁兴看了一眼梁红玉,梁红玉也正巧望过来,那双明净杏眼里含着偷笑,还有些心意相通的畅悦。梁兴心底忽一颤,自邓红玉过世后,这是头一回心颤,他有些慌,又怕被梁红玉瞅破,忙笑着低头避开,伸手抓起箸儿,去夹那春饼。</p>
这时,身后凳子挪响,那对夫妇数了钱,丢在桌上,一起起身离开了。</p>
梁红玉偷笑:“一路已经传到了。”</p>
“是方肥那路。”梁兴趁机收止心神。</p>
“你如何知晓他们是方肥那头的?”</p>
“那日在东郊粮仓,我见过那妇人,她扮作丢了孩儿的娘,混在人群里。”</p>
“我也隐约听到这个信儿,至少有几十个摩尼教徒,假扮丢了孩儿的父母。一个暗中监管几对夫妻——”</p>
“难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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