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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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眼见着周围的其他同学都去各自的兴趣课或者俱乐部了，郗禾才拿着包离开教室。</p>

分明平时混在人群中一眼都看不到，今天接连的两件事后，郗禾哪怕沉默着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不断落到身上的视线。</p>

好像将她从人群中硬生生扯出来然后摊在大街让任人观赏一样。</p>

“真好啊，只要被说两句酸话排挤一下就能和花少爷共进午餐，这种好事怎么落不到我头上。”</p>

路的正前方传来刻意的议论声。</p>

“你别说了，她指不定还得意呢。”</p>

“要不是今天这事，谁稀得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女生撩着头发，好像才看到郗禾走过来，立刻扬起无辜的甜美笑容，仿佛友善地朝她挥了挥手，“呀，你好。”</p>

好像刚刚话里明目张胆厌弃的人说的不是郗禾。</p>

郗禾不自觉地抓紧背包带，加快了步伐。</p>

恶心，虚伪，好像浑身的珠宝奢侈品都掩不去她们骨子里散发的腐朽感。</p>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街道上，却暖不了她在满腹思绪的不适下泛凉的体温。</p>

今天刚好是周五，郗禾回家也理所当然。</p>

两天的休息日，只希望这些人的一时热度能快点过去。</p>

等坐着磁浮列车到站，郗禾终于来到了校外，撑起有些发麻的腿，扶着墙壁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p>

她步伐缓慢，就在路过一个拐角前的时候。</p>

昏暗的巷子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堪称粗暴地扯住了郗禾的领口。</p>

在郗禾怔愕的神色中重重一扯，反手一推，用力地将她连人带包推到了地上。</p>

“哗啦——”</p>

随着沉重的一声，原本放在背包里的书掉落出来，被风吹得直作响，灰尘四处飞扬。</p>

郗禾捂着腰跌坐在地上，不顾屁股摔的胀痛，慌乱地去扶脸上的眼镜，反手去挡朝她袭来的人，挣扎不慎之下被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打掉了眼镜。</p>

她迅速蹲下，看着地上碎裂的镜片，浑身僵硬了起来。</p>

“你以为你是谁？”</p>

“想攀龙附凤是吧？你也配和他们坐在同一桌上吃饭？”</p>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自量力。”女生手臂环在胸前，背后还站着两个跟班，高跟靴踩在地上俯视着郗禾，像是要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p>

郗禾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瑟瑟发抖，乞怜求饶。</p>

只是一直低着头，任由披散的黑发尽力遮掩着她的全脸，颤抖着手捡起那副碎了一大半的眼镜。</p>

她刚想戴上，眼镜片就“咔嚓咔嚓”碎了一地，接着迅速拿住手机，在视线死角处趁旁边不注意按下了录像键。</p>

“这里是圣德，可不是什么任你勾三搭四的三流学校。”面前的人还在继续说。</p>

巷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p>

“什么动静？”孝随琛不耐烦走到巷子口。</p>

他本来坐在自家车里，却突然不知为何，心有所感般看向了这个街边犄角旮旯里的阴森巷子。</p>

好像有什么声音在钩着他，迫使他往这里看，追寻而来。</p>

和鬼上身了似的。</p>

孝随琛向来叛逆，今天突然恶劣来了好奇心，倒要看看是何方鬼魅作祟。</p>

却没想到他在司机意外的神色下拉开车门，抬起腿刚踏进巷子，没看到什么鬼魅，反而听到了“啪”的一声。</p>

“你们在干什么？”孝随琛皱起眉，审视着她们的背影。</p>

就看到几个同校女生一听见他的声音，立马“呀”了一声，捂着脸抱头跑走了。</p>

“……？”</p>

孝随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脸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巷子里唯一剩下的一个女生。</p>

她的书包落在灰尘里，书七零八落地摊在地上，手里护着个看不清的东西，像是同样被孝随琛的声音惊到，蓦然抬起了头。</p>

刹那之间。</p>

乍然的天光穿透了墙壁的阻拦落到了人间。</p>

少女漆黑的发丝宛若流瀑，雪肤似锦，精致的眉眼宛若天上人，双眸迷茫而愕然地掀起，穿过光下无形的羽衣，陡然清晰地落入了世人的眼帘。</p>

每一个神态都如放慢了几十倍但依然完美无瑕，仿佛光下的尘埃都折射出璀璨的色泽。</p>

哪怕在阴暗到空气都泥泞的的巷子里，都掩盖不去她周身仿佛能透过衣裳的光华。</p>

眼前的每一刹那都宛若超越常人理智想象的画面，心跳骤然的加速似加热了血液让人浑身都不由得颤栗起来。</p>

人在过度恐惧之下会反射性丧失自控能力，在超越常理难以比拟的震撼之下亦然，好像身体的四肢都不能正常驱使。</p>

孝随琛一怔，定定地看着她，刹那间仿若失去了心跳。</p>

“你……”他如被摄魂夺魄般失神地启唇。</p>

少女却脸色大变，转瞬之间抓起了地上的东西爬起身，和见了鬼似的用手臂遮住脸猛地冲出了巷子。</p>

“等等？！”</p>

孝随琛迅速回过神来，反射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险些被她激烈地扯了一个踉跄，但确确实实将她拉住了，接着就和机关枪似的蹦出一连串问题。</p>

“你是谁？！你是圣德哪个班的？你叫什么？”</p>

少女被扯得一痛，回头怒瞪着孝随琛，亦或是将自己害到现下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之一。</p>

也是随着她被孝随琛用力拉住的一扯。</p>

飞扬的发丝不设防地滑过脸颊。</p>

她骤然近距离暴露在孝随琛眼眶之中的面容如骤然展开的画卷，细碎金砾般的眼瞳盛着莹润泪意，恰似星辰缀在雪色天境，连额侧的每一滴汗珠都仿若神赐的珠玉。</p>

清雅中透着瑰丽，精美中渲出光泽。</p>

难以形容的魅力如一片黑暗中的一丝光点，将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就此抹去，眼里只能容得下近在咫尺的她的面庞。</p>

荡魂摄魄，迷人心智。</p>

“她”即是神所珍爱存在的具象化。</p>

孝随琛瞳孔涣散了一瞬，如骤然闯入暴风骤雨的海浪中的一浮小舟，只能任由滔天的浮浪将他吞没殆尽。</p>

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就听到少女用嘶哑的嗓子喊着“让开！别碍事！”，接着被她抬手一推胸口。</p>

只留孝随琛怔怔地在原地，听着自己异常的心跳，眼睁睁看着她用手臂遮着脸快步跑离了这个巷子。</p>

他这是…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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