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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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张国昌诡谲地说，“有信仰往往是最不幸的，甚至是悲惨的，比如耶稣基督，而那些没有信仰的人心灵没有任何束缚，恰恰能在世间如鱼得水。现在人们大多只信一样东西，这就是权力，这个世道，只有权力才是最值得信赖的。”</p>

“可也是，现在人们都讲实用主义，最实用的当然是权力了。”孟丽华赞同地点着头说。</p>

“行了，别拿李绍光给我添堵了，”张国昌不耐烦地说，“魏书记和荣市长让我三个月内修复爱莫斯商城，让爱莫斯商城开业，这担子不轻啊？”</p>

“这是好事，”孟丽华目光如水地说，“这能在魏书记和荣市长面前证明你的能力，新爱莫斯商城一定要比以前的爱莫斯商城更漂亮，功能更齐全，要让老百姓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p>

张国昌笑了笑，“丽华，我看这个副市长应该由你去当。”</p>

孟丽华娇嗔地说：“反正娶了我是你的福气。”</p>

火灾风波平息以后，我也松了口气。上午，朱达仁给我打电话，说我父亲的房产证办下来了，让我抽空去取一下，我说下午就去。</p>

下午，我推门走进朱达仁的办公室时，他正在打电话，办公桌上就放着刚办下来的房产证。</p>

朱达仁撂下电话，满脸狐疑地说：“雷默，爱莫斯商城大火，我真替张市长捏把汗，没想到只给个党内记过处分，国家调查组下的结论也模棱两可，什么叫‘纵火嫌疑’，纵火就是纵火，怎么还出来嫌疑了呢？下一步立不立案，这纵火犯抓不抓，都没说清楚。”</p>

“说实话，这次大火对我触动也挺大，这官场上的事太复杂，你我这样的人都成不了政治家。”我颇为感慨地说。</p>

“韩寿生也该给你倒位置了，怎么还赖着不走？”朱达仁抱不平地问。</p>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难呀，我听说光办公厅惦记给张市长当秘书的就有二十多人，而且都有来头。”</p>

“张市长如果不选你，说明他没水平，都说人才缺乏，人才缺乏，人才就在身边，根本没人用。”朱达仁抱怨地说。</p>

朱达仁的话不禁让我想起了尼克松说过的一段话：“领导者本身在道德上是中性的，可以用来干好事，也可用来干坏事。伟大的领袖不一定就是好人。阿道夫·希特勒把整个民族都煽动起来了。约瑟夫·斯大林掌权手段残暴，得心应手。”是啊，翻开中国古代统治阶级内部政治斗争的史册，可以看到，正是各种诡计圆滑的权术，在调整处理官际关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爱莫斯商城大火是惊心动魄的，“纵火嫌疑”的认定也颇具有艺术性。我心里隐隐感到“纵火嫌疑”的认定与孟丽华北京之行有直接关系。我目睹了东州市这场大火的全过程，内心非常感慨。我心想，人们说“智商”决定人生的百分之二十，“情商”决定人生的百分之八十，有个外国人又提出了“财商”的概念，而对于政治而言，“官商”才是最关键的。</p>

张副市长调动东州市的精兵强将，在三个月内就使爱莫斯商城重新开业了。</p>

一天下午，在阿买加酒吧，韩寿生一个人坐在角落喝啤酒，孟丽华匆匆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问：“寿生，这么急找大嫂有什么事啊？”</p>

韩寿生赶紧起身相迎，“大嫂，你喝点什么？”</p>

孟丽华对服务小姐说：“来杯咖啡吧。”</p>

韩寿生重新坐下，露出诡秘的目光，“大嫂，请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p>

孟丽华一副挑理的口吻，“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商量？弄得我连手术都推了。”</p>

韩寿生抱歉地笑了笑，“电话里说不大清楚，大嫂，我跟张市长五年了，我从心里不愿意离开他，但是，一个是我年龄大了，再一个我跟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知道这个秘书我当不长了，我想请你在张市长面前说一说，我能不能不离开办公厅，这样，我虽然不当秘书了，也还能为他服务。”</p>

这时，小姐递过来咖啡，孟丽华往咖啡里加了一小块方糖，“那好啊，你看上办公厅哪个位置了？”</p>

“我现在是副处级秘书，我离开张市长时，希望把正处级解决了。”韩寿生直截了当地说，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p>

孟丽华呷了一小口咖啡，“这一点应该没问题，让你大哥跟办公厅打个招呼就行。”</p>

韩寿生露出不知足的目光，“我希望能任办公厅主任助理兼综合四处处长。”</p>

孟丽华一副为难的样子，“任综合四处处长应该问题不大，兼办公厅主任助理有一定难度，这得跟市委组织部打招呼。”</p>

“大嫂，”韩寿生毫不让步地说，“看在我鞍前马后地给张市长服务五年的份上，你一定帮我这个忙。”</p>

孟丽华叹了口气，“我尽力吧。”算是答应了。</p>

韩寿生阴险地看了孟丽华一眼，“还有，大嫂，千万别让雷默接替我，这个人不适合做秘书，书生气太浓，文凭又太高，很难哈下腰去。”</p>

孟丽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大哥很喜欢雷默的才华。”</p>

“大嫂，”韩寿生挑拨道，“当秘书主要是会伺候人，手眼身法步到位就行，用不着什么才华。”</p>

韩寿生的话说到了孟丽华的心里，“我也担心雷默接替你以后，照顾不好你大哥，另外这事还没最后定呢，你大哥的许多老领导、老同事、老同学打电话的、写条子的，还有登门拜访的，搞得你大哥也不知道选谁好。”</p>

“大嫂，”韩寿生阴毒地说，“你信我的话，选谁都比选雷默强。”</p>

孟丽华点了点头，“我一定把你的话转告你大哥。”</p>

韩寿生的话的确捅到了孟丽华的腰眼儿上，她最担心雷默一介书生照顾不好她丈夫的生活，在孟丽华眼里，张国昌就是皇帝，秘书不是宰相，也不是大臣，只是太监，太监就要照顾好皇帝。孟丽华喜欢韩寿生韦小宝式的机灵，但又讨厌他身上岳不群式的奸诈。</p>

张国昌累了一天，他疲倦地斜靠在沙发上抽着闷烟，想着心事，妻子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p>

“想什么呢？”孟丽华坐在丈夫身边，温柔地问。</p>

“丽华，”张国昌若有所思地问，“你觉得雷默给我做秘书怎么样？”</p>

“韩寿生今天找我了，他不同意雷默给你当秘书。”孟丽华直言不讳地说。</p>

张国昌露出鄙视的目光，“他怎么不当面跟我说？我就烦他蝇营狗苟的劲儿。”</p>

“寿生说得也有道理，”孟丽华短视地说，“当秘书就得学会侍侯人，用不着太有才，手脚勤快，少言寡语，忠心耿耿就行了。”</p>

张国昌猛地坐起身，“丽华，你今天见识怎么这么短了？我要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必须选个好秘书辅佐我，我要的不是侍侯我的生活秘书，这样的秘书一抓一大把，我要的是能够从事业上辅佐我的秘书，我毕竟没读过大书，瘸腿啊！”</p>

孟丽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说的也是，不过，韩寿生希望留在办公厅任主任助理兼综合四处处长。”</p>

张国昌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韩寿生跟我时，还只是个小科员，这五年几乎一年提一级，离开我当个处长不挺好吗？还要什么主任助理，真是不象话。”</p>

“国昌，”孟丽华不无担心地说，“韩寿生这五年，咱们太了解他了，你要不答应他，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p>

妻子的话让张国昌想起韩寿生为了提前解决副处级而用小辫子威胁自己的事，他恨得咬牙切齿地说：“当时真是瞎了眼了，怎么选他当秘书。”</p>

孟丽华见丈夫想起了不愉快的事，连忙转移话题说：“好了，好了，不早了，睡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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