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玉山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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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遥是他疼爱的弟弟。</p>

而骊珠……</p>

他是倾心。</p>

却克己复礼，隐藏在心。</p>

他，从未想过要跟阿遥争抢什么。</p>

陆伯渊喉结重重滚动，想将这些话告诉陆亭遥，垂眼却见陆亭遥袖下一抹凄艳的血色，终是艰涩，“阿遥，对不住……”</p>

他慢慢地开口。</p>

“大哥没想过……也没想到卫若娴会……”</p>

陆亭遥微微侧首，回眸道：“大哥，我知道。”</p>

他轻声地唤。</p>

如同从前一般。</p>

陆伯渊却没想到陆亭遥竟然还肯唤自己一声大哥，那样性情严肃的男人，此刻竟然微微红了眼。</p>

他听得陆亭遥道，“骊珠自是美好的，而人人都有欣赏美好的权利，所以我……并不怪罪大哥。”</p>

陆亭遥压下喉间腥甜血气，甚至笑了一笑，“只是，我希望大哥答应我一件事情——”</p>

“你说！”</p>

他虽从未将情意表露过半分，害了陆亭遥夫妻俩却是事实，听陆亭遥说不怪他，陆伯渊越发的无地自容。</p>

这个时候，别说是一件事情，便是十件百件，陆伯渊也不会有片刻犹豫。</p>

“好。”陆亭遥却字字珠玑地道，“我要大哥答应我——”</p>

“在我死后，不论如何，你都不得娶骊珠，要保护她，也允她自由！”</p>

陆伯渊闻言神色一震。</p>

也不知是为这句话里的“在我死后”，还是那句“你不得迎娶骊珠”。</p>

他立刻喝叱道：“阿遥，不要胡说，你怎么会死？”</p>

“而且、而且大哥也从未想过……”</p>

取一人放在心上。</p>

却未必要娶她，放在身旁。</p>

当年确是遥遥一见倾心，只是她的目光，从未落在他的身上。</p>

那个女子，喜欢的人是他的弟弟阿遥。</p>

所以，他从未想过……娶她。</p>

然，陆亭遥却打断了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或许是生平第一次用这般凌厉的声音，仿佛凤凰泣血最后的悲鸣，“大哥只要告诉我——”</p>

“成，还是不成？”</p>

“……好。大哥答应你。”陆伯渊最后沉声应允。</p>

陆亭遥未曾回头，也不敢回头，怕被人窥见眉眼间透出的青灰颜色，那是气色衰竭之相。</p>

他想。</p>

他总算用性命，为骊珠算计了大哥，谋得了他的承诺。</p>

是第一次。</p>

也是最后一次了。</p>

他不愿就在此刻倒下。</p>

提剑而来，归时却是碎雪剑支撑着自己。</p>

…</p>

痴痴凝着那琉璃白衫，袖侧染血的背影，陆如薇很是震惊。</p>

二哥……</p>

他难道就一点不怨沈骊珠吗。</p>

明明是红颜之祸，害得他耗尽心血，燃尽生机。</p>

他会死的！</p>

他到底知不知道！</p>

陆如薇眼里渐渐盈满了泪水，不知不觉间泪水爬了满脸……</p>

在陆如薇眼眸倒映的震惊与泪光里，只见那抹琉璃白的身影在踏出沉渊阁那一刹吐血倒下，“二哥——”</p>

她惊骇地喊道。</p>

与之一起响起的，还有数道这般惊痛焦急的声音。</p>

是书砚。</p>

是陆伯渊。</p>

是陆夫人。</p>

“公子！”</p>

“阿遥！”</p>

碎雪剑再也支撑不住这具已残败的身躯，陆亭遥掩住唇，想咳嗽，却有大片的鲜血从唇角滑落，彻底染红琉璃白的衣裳……</p>

那样的艳色，堪比那夜她嫁予他时，身上那袭嫁衣最美的那抹红。</p>

陆亭遥眼前仿佛浮现起初见骊珠时的场景，身体痛到极致，竟也微微笑了，“骊珠……”</p>

“阿遥！”</p>

这样的声音……</p>

是幻觉吗？</p>

陆亭遥感觉自己仿佛跌落入一个怀抱，柔软，温暖，有淡淡清苦的药香。</p>

沈骊珠醒来，赶到沉渊阁，就见陆亭遥吐血倒下，顿时心神俱裂般的痛，她抬手接住了坠落的他，“阿遥，是我，我是骊珠，你的妻子……”</p>

有泪滚烫，一滴滴落到他脸上，唤醒了陆亭遥那已有些涣散的神智，“骊珠，你来了……”</p>

他抬起手，似想最后再抚摸她的脸。</p>

沈骊珠将脸蛋凑过去，握住他的手背，丝毫不嫌那上面血污，“是，我来了，所以你不许死，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还没有陪我白头到老呢……”</p>

陆亭遥却觉得自己将她的脸颊弄脏，指尖温柔替她擦掉，“别哭，不要哭……”</p>

说着，唇边又咳呛出大片鲜血来，“对不住……”</p>

不能陪你携手白头了。</p>

他的眼神充满了温柔的歉意。</p>

沈骊珠忽然掩面，泣不成声，“是我误了你，阿遥，竟是我误了你啊……”</p>

她没想到，那个他活不过二十岁的生死大劫，竟然阴差阳错地应验在自己身上。</p>

“要是……我没有嫁你就好了……”</p>

不嫁他，也许就不会有这一遭的横祸，也许他就不会因她而死了。</p>

“……不。骊珠。不要怪自己。”陆亭遥嗓音透着丝丝缕缕虚弱的哑意，眸色却那样的坚定，仿佛娶了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好的、最值得骄傲的事情。</p>

“……娶你，我不后悔。永远也不后悔。”</p>

此生娶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子为妻，他心中已满是欢喜，哪怕为她而死，也甘之如饴，又怎会后悔呢？</p>

但是——</p>

“应是我跟你说对不起，是我误了你，我明知自己的身体，却终究是私心了一回，以后，就要留你一个人在世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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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