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年前说过的话，现在变成回旋镖射中了紫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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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夫。</p>

一晃，又是五年时间过去了。</p>

回春药堂还是那个回春药堂，黑土镇也还是那个黑土镇。</p>

但是，昔日一些镇子上的地痞，也都已经成了父亲。</p>

以前街头巷尾互相追逐嬉闹的小孩，又换了一批。</p>

这也是陈朴实来到回春药堂的第二十个年头了。</p>

他依旧留着胡子，面容做旧，但皱纹是做不出来的，因此最近他也开始将两个鬓角的头发往脸部中间，遮住了两个眼角。</p>

药堂又一次开门了。</p>

但是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p>

屋外阴雨绵绵，雨滴落在青石板子上碎裂成了晶莹的水珠，然后再汇成水流，进入到药堂前方的溪流中，小河的拱桥上也没有多少行人，倒是两旁成荫的垂柳，与旁边的房屋构成了一幅无需再添加任何笔画的画卷。</p>

这是江南绝美的三月雨天。</p>

但有些人却心情不太美丽，比如说紫铃儿。</p>

她坐在柜台前面望着外面的大雨，双手捧着自己那圆嘟嘟的，还带点儿婴儿肥的小脸蛋，并没有觉得眼前的景色有多美，反而有些烦躁。</p>

“你在这里看着点儿，最近雨水多，很多老人腿脚都会痛，说不定会来看看，如果你发善心，那就帮他们治一治，太不了诊金归你。”</p>

陈朴实抓了几味药材，估计是又要去给冯景熬药了。</p>

紫铃儿有些苦恼地说道：“你又给你师父熬药，我都说了他现在就剩一口气，再活着也是受罪，这么就不信呢？本来以为最多一年，我就能回去了，结果你倒好，硬生生给我拖到了五年！你……你还让我帮你坐堂，还要我帮你给人看病！”</p>

陈朴实没有搭理她，直接走了。</p>

相处了五年。</p>

虽然不是日夜都陪着，期间紫铃儿也有回去药仙谷过，但没多久就回来了，后来在这儿待久了，她闲着也是闲着，就会偶尔到药堂来帮帮忙的。</p>

反正，她可是药仙谷的人。</p>

和她相比，陈朴实的医术都是蹩脚医生。</p>

于是陈朴实遇到一些较难处理的病情，也会询问她，慢慢的居然调动了她的积极性，亲自上手处理了几个病人，把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p>

这让陈朴实在一边，也学了几手。</p>

当时紫铃儿还嘲笑：“学了有什么用？你也四十了，还能活几年啊！”</p>

看来系统的屏蔽效果很强大。</p>

这么多年相处，紫铃儿都不知道陈朴实也是修行者。</p>

随着时间的沉浸，陈朴实更加知道系统的强大了。</p>

屏蔽效果，不止是屏蔽功法特效以及屏蔽修为，让人无法察觉这样简单的。</p>

当功法特效被屏蔽之后，别的修仙者还察觉不到任何危险……</p>

等于说，他只要躲在暗处出手，就必定会命中，因为别人都不知道躲闪！</p>

看不见特效，也无法躲闪，因为猜测不到陈朴实的进攻方向。</p>

紫铃儿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自从救了别人一命，看着白发苍苍的一对老人，为了自己儿子而向她下跪感谢以后，她再替别人行医，就比较主动了。</p>

只要陈朴实问她，那么她就会教，还亲自上手演示。</p>

属于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p>

但是这天，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p>

当陈朴实拿着药材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突然发现师父的屋子里有些乱，他走过去一看，冯景已经倒在了地上，还吐了鲜血，明显是临死前挣扎着什么……</p>

将冯景的尸体搬开，才看到他临死前是想写字。</p>

“朴实，幸苦……”</p>

苦字还只写了一半。</p>

紫铃儿突然出现在了陈朴实的身后。</p>

她显然是用神识，感应到了这边的情况。</p>

冯景终于归西了。</p>

她本来应该很高兴的，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平常一向嘴硬的她，却也没有任何兴奋或者高兴的神色，她打量着陈朴实，发现他比自己想的要更加安静。</p>

没有泪水，也没有哀嚎。</p>

“你……不伤心吗？”紫铃儿竟然这样问。</p>

陈朴实反问道：“正如你所言，几年以前就知道了这个结局，我尽力让他活得更久了，还有什么可伤心的呢？”</p>

然后陈朴实，将尸体抱了出去。</p>

很快，请了人来做法事。</p>

灵堂前，很多黑土镇的百姓都来送别。</p>

陈朴实作为家属一一答谢。</p>

整个过程，平静又自然。</p>

作为旁观者的紫铃儿，从一开始不理解，到后来也慢慢动容了……</p>

“我老伴的命，还是冯医生救的，可是他比我老伴年轻，却先走了，呜呜。”</p>

“冯医生行医这么多年，诊金都十分便宜，当年我生病，家里穷给不起诊金，只有两颗鸡蛋，他都不肯收，最后硬是才收一颗……”</p>

“冯医生走好啊，咱们黑土镇永远的光！”</p>

“……”</p>

灵堂的旁边，还有一些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自发前来，不要饭菜，就想为冯景送葬，当八仙，他们也有话说。</p>

“几年前，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很调皮，喜欢打架，被称为地痞无赖，但每次受伤了冯医生总会给我们治疗，知道我们怕父母知道拿不出钱来，他也不收钱……”</p>

“我们小时候，就被大哥，还有父母告诫，永远不准到回春药堂捣乱，我们也不敢啊！”</p>

“陈医生，以后回春药堂还会开下去吗？”</p>

大家都殷切地望向陈朴实。</p>

结果，陈朴实果然很诚实，他直接摇头告诉所有人：“不会了，我不是冯医生那样高尚的人，或许以后黑土镇还会有这么高尚的人，但绝对不是我……送走了师父，我也会离开这里。”</p>

大家闻言哭得更伤心了。</p>

紫铃儿都觉得陈朴实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到了夜晚没人的时候跑来问：“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让大家都担心啊？”</p>

陈朴实看了她一眼，反问：“不过是一些凡人而已，他们担心不担心的，有什么呢？”</p>

“你！”</p>

紫铃儿一时语塞。</p>

她想起来了。</p>

当初，自己刚来这儿不久的时候就经常找陈朴实吐槽……</p>

“你师父终究是凡人，肯定会死的。”</p>

“那些病人也是凡人，早死晚死都得死。”</p>

“修仙者不一样，我们可能有望长生的……虽然很难。”</p>

时间，是一把弯刀。</p>

可以回旋的弯刀。</p>

或者说，是一把回旋镖。</p>

现在，命中了她自己。</p>

紫铃儿都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认为这些凡人也是生命了，从小在修仙界长大的她，本来是没有这种概念的，但是现在……</p>

她居然会责怪陈朴实太狠心，在葬礼上当众扑灭大家的希望，以及对回春药堂美好的幻想。</p>

紫铃儿还是想不通。</p>

所以，冯景死了，她还是没走，直到把冯景送上了山安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