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雨天交换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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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的提问，终于将话题绕到了关键点上。</p>

青年温柔的声音让落雨的频率都似乎慢了下来，看着天空发呆的阿弥，在他委婉的循循善诱之下，终于坦露了心中掩埋已久的故事。</p>

在她十岁时的暑假，小镇上要新修一所生态化工厂，特意聘请了外地设计院的建筑师来此工作。当年的瑞拉花园还有短租的业务，有一对建筑师夫妻为了工作就带着自己儿子一同来到这里，在阿弥的家里小住了两个月。</p>

到了昼夜温差变大的夏末初秋时节，八月三十日，结束工作的夫妻俩和面临开学的少年，需要回到原先生活的城市。阿弥的父亲开车送他们去机场，没曾想却在路上遭遇车祸。</p>

事故惨烈，坐在驾驶室和副驾的两位父亲被钢筋贯穿当场死亡，后座的建筑师妻子在送医的途中抢救无效，就此离世。</p>

同车之中，只有那个十二岁的少年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p>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刚刚失去父母，又目睹过车祸惨状，还身负重伤、惊魂未定的少年，因为无法承受父亲的遇难而歇斯底里的阿弥，在医院里见到他的那一刻，却哭喊着对他说出了“为什么只有你活着”，这种杀人诛心的凉薄之语。</p>

“‘为什么只有你活着’……”</p>

凄厉的雨声之中她再次重复这句话，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却已是朦胧一片。</p>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当时的样子，满脸是血，哭肿了眼睛，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想和我说话，但我却推开了他……我当时一定是疯了，才会把无法责难的事故归咎到一个幸存者身上……到底是为什么啊，他比我更痛苦、更害怕，可我却……”</p>

她微微哽咽了一声，双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抿了抿嘴唇，调整呼吸过后，尽量平稳了声线继续说，“每当我叫你名字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些过往，会一遍遍想起我当初犯过怎样愚蠢的错误，也会让我更加厌恶自己……可是你说过，你可以成为我希望你成为的任何一个人……既然这样，那就请你成为他吧，陪在我身边，让我可以假装他和你一样，此时此刻正平静地活着，也可以让我一边厌恶自己一边感到庆幸——‘啊，他现在也过得很好，他终于能原谅我了’……我用这种方式，在自欺欺人啊……”</p>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向来冷静的蓝眼青年，都不免露出一丝惊异的神情。</p>

他终于理解的取名那天，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双眼通红。</p>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真的好么？</p>

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侧脸，他在脑中产生了疑问。</p>

他对你说了什么？</p>

你们之后还有再见面吗？</p>

他拟定了几个问句，但依然觉得不妥，最终以安抚她的情绪为重，提前结束了关于往事的讨论。</p>

“那时的南宫小姐，仅仅在十岁左右……十岁，还只是一个儿童，儿童的接受和理解能力相当有限，在那种情况下明白事故带来的结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连自己的悲伤都无法消化的孩子，我们怎么能强求她，去理解他人的苦痛呢……”</p>

他用一段柔软的说辞，捧住她摇摇欲坠的内心。</p>

“你不用过于自责……这种心结，要当面道歉、得到当事人的原谅，才算正式解决，在无法见面的情况下，你独自苦恼，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p>

情感与理智达到微妙平衡的一番安慰，让阿弥的心绪缓缓平静下来。</p>

“天气不可能一直晴朗，人心也是如此，总会遇到压抑得喘不过气的下雨天……”青年认真地看着她，娓娓道来，“可你明白，人会犯错，雨，也会停……”</p>

细雨不知何时止步，她的眼神，也像雨停之后的天空，随着乌云散去也渐渐明亮起来了。</p>

难以启齿的过往得以倾诉，郁结难疏的心情可以被安慰，这所有一切，只在机器青年的只言片语之间。</p>

她的心结松解了，但青年眉间的忧郁，她却无法视而不见。</p>

“但是知道了这些，还被我叫做‘晴朗’，会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p>

“不会，相反的，我因为你愿意对我坦露心事而感到开心，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信任……也感受到了，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生命里，重要的组成部分……”晴朗微微歪着头看向她，蓬松的黑色碎发散在俊秀的眉眼间，清甜的笑意在深蓝色的阴影中摇摇晃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