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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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昱等人的飞船航行了两小时以后, 艾略特才终于回到伊利亚宫。</p>

彼时潘医生已经急得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她是纯粹的科学家, 不懂政治和太复杂的人情, 因此一发现自己出错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件事告诉皇帝。</p>

做错的事总要有人承担后果，潘医生也做好了这种准备, 只不过她完全没有意识到, 就在她奔向艾略特的这一刻开始，承担后果的人从她变成了艾略特。</p>

……</p>

潘医生忽略的那条数值是姜昱背部翅囊处血液中应当含有的某种物质, 通过这种物质能观察翅囊是否健康、生长情况是否顺利, 当然, 他都没有翅囊, 也就谈不上观察情况, 但这条数据过去一直都有微量的体现, 虽然非常非常少，但至少还有，而现在这个数据直接变成了0。</p>

艾略特看着那条他根本就看不懂的数值, 听着潘医生的话, 他只问了一句：“这是一个坏消息么。”</p>

潘医生愧疚难当地说：“目前……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 但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话, 那我们就应该接受一个现实，奥拉维尔他是可以重新发育的，但他的翅囊……大概是长不出来了。”</p>

潘医生说得非常忐忑, 那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就忽略了, 她简直不敢想等殿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其实她刚发现的时候, 是想要立刻告诉姜昱的, 但被柯林劝了一下, 她也不忍心就这样告诉他了。</p>

老实说现在艾略特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反而觉得轻松了一点，因为她的身份只是医生，艾略特才是家长，这种决定不该由她来做。</p>

潘医生担心艾略特对她发难，但艾略特只是看了那个报告很久很久。</p>

他不是那种喜欢伤春悲秋的人，也不是那种遭受打击需要缓一阵才能恢复正常的人，他是皇帝、是斗士，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灾难，他第一反应都是思考如何解决，要是解决不了，那又该如何善后。</p>

等到全部解决完了，各人回到各人该去的地方，他才会缓缓坐在他的王座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让自己沉浸在那些恐惧、后怕、以及痛苦当中。</p>

就像现在，艾略特一瞬间就决定了，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姜昱，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除潘医生以外的人，他儿子能不能有翅膀，这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它牵扯太多了，艾略特既不想让别人跟着一起烦心、也不想让别人劝说自己。</p>

他知道什么才是对奥拉维尔最好的。</p>

甚至他还能苦中作乐地想，这比一开始强多了，一开始他还以为他的孩子永远长不大了，现在至少他的孩子有长大成人的机会。</p>

只是……他会变成一个残缺的人。</p>

没有翅囊，长不出来翅膀，那第二形态的他还能飞吗？</p>

艾略特不知道，这似乎也不是现在最紧要的问题，脑中有许多想法一瞬间掠过，艾略特转过头，看向神情越来越不安的潘医生：“这种‘大概’会持续多久。”</p>

潘医生愣愣地看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p>

艾略特微抿唇角，之后他解释道：“你说大概他的翅膀长不出来了，也就是说你不能完全肯定他的翅膀长不出来了，什么时候你才会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长得出来还是长不出来，我需要一个确定的时间。”</p>

潘医生望着艾略特，半晌，她才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不知道啊，艾利。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这种‘大概’可能会持续一辈子，奥拉维尔他太特殊了，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能变成什么模样。”</p>

艾略特应该感到挫败或愤怒，可是挪开目光，他看向虚拟屏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又来了。</p>

过去二十年他不就是这么过的么，他不知道幼崽的死活，感觉永远都得不到一个答案，他不敢告诉自己幼崽还活着，因为一旦有了不切实际的希望，他可能变得比辛妮德还偏执；他也不敢为自己的幼崽哀悼，因为如果幼崽还活着，而他这么做了，那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p>

这种煎熬仿佛置身地狱，而这地狱里只有他一个人，没人能理解他，就是辛妮德也不行。</p>

一般人如果听到艾略特的心声，他们大概会觉得艾略特很痛苦，但痛苦是一方面，那种能把人直接吞噬的孤单感更是恐怖，仿佛整个宇宙都抛弃了他，别人都还有快乐的机会，还能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希望，而他不行了，他被所有——这不是夸张，而是真真正正地被所有人抛在了身后。有时候艾略特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推进，他的梦里偶尔会有丢掉的孩子闯进来，但那孩子一直都是个婴儿，他只有清醒的时候能幻想一下幼崽长大了是什么样，等入梦以后，他还觉得他是一个婴儿的爸爸。</p>

……</p>

找回孩子以后，艾略特不再做这种梦，也不用再幻想孩子的模样，二十年孤寂的时光被压缩成了三天，他用那三天重新认识了长大的幼崽，过去那些窒息又孤独的感觉就这样消失了。</p>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它们没有消失，只是被他短暂地遗忘了，而到了这种时候，他又会不受控地将它们想起来。</p>

再强大的生物也抵抗不了这么恐怖的回忆，艾略特身形僵硬，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争先恐后逃窜，只留给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而就在艾略特感到呼吸困难、想要破坏点什么打破这种无形的桎梏时，他脑中突然响起一句话来。</p>

“爸爸，一定要多去看看我呀。”</p>

一瞬间，艾略特清醒了过来，这不是二十年前了，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二十年前那么恶劣，他就在他孩子身边，不管形势怎么变化，他们都会一起解决的。</p>

飞船上，一无所知的姜昱盘腿坐在地毯上，正在和队里唯一一位精细型同学玩精神力版本的拍手游戏。</p>

精神力细丝在两人上空你来我往，下面姜昱也没闲着，他和沈问风一起玩牌，就他们两个人都玩得不亦乐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