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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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两手空空地回到房间, 想着柯林之前的模样，他有些心不在焉, 没过多久, 琴突然进来告诉他，让他去找潘医生，在出发之前潘医生要求给他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潘医生更想跟着他一起去荆棘星, 但她走不开，就只让自己的学生跟随在队了。</p>

由于心里惦记着柯林, 这是姜昱头一回做检查的时候没有露出期待脸, 看着他的模样, 潘医生心里怪愧疚的, 她还以为姜昱对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p>

全面的身体检查很长, 姜昱在这一直待到天黑, 等检查完毕了潘医生也不让他走，他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p>

姜昱没看见，潘医生看着检查结果的表情有些激动, 但她克制住了自己, 只偶尔觑一眼姜昱, 然后她又看看屏幕上的时间, 奇怪着陛下怎么还没来。</p>

突然，大门被人推开，艾略特还穿着象征皇帝地位的黑色军装, 军装之外是一件绣着银线的绒毛披风, 而他腰间还挂着一柄细十字造型、但剑柄上多了两个金属指握、以及一圈金属花纹的劈刺剑。</p>

这剑也是皇室传承的物品, 最初使用者就是阿纳托利, 据说阿纳托利可以用这把剑劈开一个星球, 当然，这么扯淡的事情很可能是后人瞎说的，不过这剑确实挺漂亮，挂在艾略特身上也给人一种十足的力量感。</p>

艾略特这是在某个军部仪式上赶回来的，他先看了一眼有点惊讶的姜昱，然后保持着此时的神情，他快步走到了潘医生面前。</p>

他们两人在那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姜昱狐疑地看向那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见。</p>

已经学了很多知识的姜昱立刻就反应过来，艾略特升起了精神力屏障，他不想让自己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p>

姜昱瞅着那边的眼神更加疑惑了。</p>

…………</p>

艾略特先是听潘医生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听完以后，他愣了一下，立刻伸手把虚拟屏拉到自己面前，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潘医生还在他身边说着什么，只是他一时无法决断，所以他顿了顿，先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p>

姜昱不懂唇语，他只能从潘医生的表情上判断，她有点开心。</p>

既然不是什么坏事，那姜昱也不着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落在那件被艾略特随手堆在椅子上的披风，他心里想：这以后是我的。</p>

后来看见艾略特随手扔到桌子上的劈刺剑，他又在心里想：嗯，这以后也是我的。</p>

……</p>

姜昱闲着没事干，就开始想象未来自己打扮成这个造型的模样，这一想象他就沉默了，以他的身高，他好像没法把剑挂在肩上，只能弄个肩带出来，背在身后。</p>

一下子他就从意气风发的皇帝变成了辛苦生存的流浪剑客。</p>

姜昱：“……”</p>

正无语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朝他走过来的脚步声，那边的两人显然已经商量好了，在艾略特的示意下，潘医生笑着把其中一份检查报告递给他。</p>

潘医生对他说：“恭喜你，奥拉维尔殿下，你的身体开始重新发育了。”</p>

姜昱一怔，他呆呆地望着潘医生，足足过了两秒钟，他才倏地站起来，抢过潘医生手里的检查报告，然后一目十行地看起来。</p>

看了那么多次，他都知道最重要的数值是哪几个了，盯着其中一行，发现里面的数值增长了十个点，而就是这十个点，让他从不再生长、跳到了缓慢生长的范围。</p>

姜昱顿时目瞪口呆起来。</p>

他语无伦次地抬头：“就、就这一个？还有没有别的，我长高了吗？我的精神力……精神力好像没有变化。”</p>

潘医生笑道：“恰恰相反，身高变化不明显，或许是我们没有检测出来，反而是精神力比上次看着活跃了很多，数值上也增加了一截。”</p>

姜昱听着潘医生的话，好长时间过去，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p>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但等他开口以后，他就没这么淡定了。</p>

“我就知道！之前我其实就有感觉，但是查了好几次都没反应，我都要怀疑我自己了！太好了，我要告诉妈妈去，哦哦！我明白了，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体能训练吧，我练得肌肉都长出来一点了，所以身体也重新发育了！”</p>

姜昱超兴奋的，潘医生笑得合不拢嘴，连艾略特勾起唇，对姜昱笑了很长时间。</p>

这几个月他们父子都很焦虑，但艾略特认为更焦虑的人是姜昱，他太想长大了，也太想拥有一双翅膀，所以每次他都是期待地走进检查室，又失望地离开检查室。</p>

看着姜昱的反应艾略特感到焦躁和愧疚，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好了，终于看到希望了。</p>

潘医生把艾略特叫来就是想问问他要不要告诉姜昱，虽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但因为是初次检查出来，而且比起确定已经开始发育，这些不过是征兆，虽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已经没问题了，但还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让人空欢喜一场。</p>

艾略特也拿不定主意，直到潘医生小声对他说，姜昱今天来做检查的时候恹恹的，看起来对检查结果已经失去了希望。</p>

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于是他做出了告诉姜昱的决定。</p>

姜昱高兴坏了，他都想抱一下潘医生，还是艾略特看他兴奋过头，于是把他牵了出去，潘医生也很开心，做了那么多次的坏消息传递人，今天她终于传出去一个好消息。</p>

目送这对父子离开，潘医生低下头收拾东西，就是这时候她的嘴角也没垂下去过。</p>

……</p>

回去的路上，姜昱一路蹦蹦跳跳，他的分享欲一下子就上来了，连并排走他都觉得不够，他转过身倒着走在艾略特面前，非要看着艾略特的眼睛跟他说话。</p>

艾略特：“……”</p>

他腿长，走得本来就快，和姜昱并排走的时候都要迁就姜昱的速度，现在姜昱倒着走，比以前走得更慢，艾略特每迈一步都要看一眼地面，免得踩到姜昱的脚。</p>

艾略特头一回发现，他儿子可能是个隐藏的话痨。</p>

……</p>

一开始艾略特凭着父爱的本能，还是能忍受姜昱在他耳边聒噪的，但忍了半个小时，姜昱还是没有半点冷静下来的模样，他实在受不了了，一拉姜昱的胳膊，让他站到自己面前，艾略特抬起手，贴在姜昱的脑门上。</p>

温热的触感一贴上来，姜昱本能地闭上了眼，他那些过度活跃的脑神经就像是突然被按进了温泉里，沉溺却不窒息，飘飘浮浮的，感觉又舒服、又困倦。</p>

姜昱安静了，甚至还有点想睡觉，艾略特见起作用了，就把手挪开了，而姜昱还有点舍不得，他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追逐艾略特的手，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姜昱的精神渐渐恢复。</p>

他的嘴巴张成一个圆形，震惊地看向艾略特：“哇哦。”</p>

他问艾略特：“这是什么？”</p>

艾略特：“精神力压制。”</p>

姜昱：“……”</p>

他的脸都绿了，这么舒服的感觉，怎么会是精神力压制呢？</p>

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可是精神力压制不应该很难受吗？”</p>

艾略特看看他：“对一般人来说是很难受。但你是我的孩子，我的精神力压制对你来说等于一个摇篮，而且只有碰到你才能起作用。以前幼崽怎么也不愿意睡觉的时候，还有父母很忙不得不外出的时候，那些父母就会这样把幼崽哄睡着。”</p>

说来也怪复杂的，艾略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用这个技能了，谁知道姜昱还是想方设法替他圆了这个梦。</p>

……</p>

听了艾略特的解释，姜昱讪讪地，人冷静下来就很难再回到兴奋的状态中去，姜昱也感觉自己刚刚有些过了，他小声对艾略特解释：“爸爸，我只是太高兴了。”</p>

艾略特点头：“我知道，我也为你高兴。”</p>

姜昱扯起嘴角，重重地嗯了一声，他知道艾略特说的是真的。</p>

艾略特坐了回去，而姜昱看看他，也跟着坐了下来。</p>

艾略特一顿。</p>

因为姜昱是挨着他坐的，明明沙发又大又宽，但姜昱就是和他挤在一起。</p>

艾略特的身体有些僵硬，两人都状态良好、且姜昱没有变成第二形态的时候，姜昱是不会跟他这么亲近的，艾略特看见过姜昱和他的朋友们挤挤挨挨，姜昱有时候还会躺在别人的腿上，但对自己，他确实没这么做过。</p>

艾略特有些不敢动，他怕姜昱只是一时没注意，被提醒以后，说不定姜昱就要远离他了。</p>

可是姜昱并不是一时没注意，他就是故意的。</p>

他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发现艾略特始终都不看自己，他还出声呼唤他：“爸爸。”</p>

艾略特没回头，于是他又呼唤了一遍：“爸爸~”</p>

艾略特：“……”</p>

原本有些怦然的心就这么回落下去，艾略特转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p>

他看着姜昱：“你想要什么？”</p>

姜昱笑了一下，摸摸鼻子，他问道：“爸爸，你会去看我比赛吗？”</p>

艾略特嗯了一声。</p>

姜昱又问：“去几天？”</p>

艾略特说：“看当时的安排。”</p>

姜昱哦了一声，接着他又说：“爸爸，之前你去参加的联赛的时候，感觉怎么样，会不会紧张？”</p>

艾略特上下打量姜昱，然后回答他：“不会，没人打得过我。”</p>

姜昱：“…………”</p>

姜昱嘴角抽了抽，好一会儿他才挤出一个笑容来：“爸爸真棒。”</p>

艾略特看着姜昱的表情，他突然也笑了一下，身子往后靠，他想看看姜昱的目的究竟在哪。</p>

从艾略特改换坐姿的时候，姜昱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被发现了，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p>

“我在星网上看过那一届的联赛了，爸爸真的很厉害，对了，听说冠军队伍出去游学的时候，去哪都免费，是不是真的呀？”</p>

说着，他还托起自己的下巴，对艾略特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时候很可爱，所以他把这个也利用上了。</p>

艾略特：终于图穷匕见了。</p>

……</p>

微微一笑，艾略特也柔和了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奥拉维尔，那时候的我已经是皇储了，比赛结束以后我就立刻回到帝都星，因为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承担自己的责任。”</p>

说到这，他还问姜昱：“你的皇储册立仪式在明年的新年，你应该还记得这件事吧？”</p>

姜昱：“…………”</p>

记得。</p>

所以他才想来一个最后的放纵啊。</p>

比赛结束就是学年结束，之后离这一年真正的结束也就剩两个月了，当皇子时候就够憋得慌，真当了皇储，姜昱都怀疑自己还有没有独立出行的一天。</p>

他不想再收别人送的纪念品了，他想自己去买！</p>

……</p>

预先准备的台词都没用上，姜昱默了默，可怜巴巴地问艾略特：“爸爸，我能去吗？”</p>

他叹了口气：“如果我不能去，我也不能不让提提他们去，提提他们都去了，就我一个人留在伊利亚宫，光是想想都觉得好孤单。”</p>

艾略特看看他，贴心地对他说：“让菲利普他们陪你。”</p>

姜昱：“……”</p>

他试图让艾略特改主意：“菲利普他们也很忙，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p>

艾略特看他说得十分真诚，还真替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既然这样，那你去陪菲利普他们就行了。”</p>

姜昱：“…………”</p>

不管姜昱说什么，艾略特一定有办法挡回来，这也是姜昱第一次见识来自艾略特一世的狡猾，未成年的他真是各方面都打不过他爸爸。</p>

不过，在孩子和父母的战争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孩子赢了，要不然那些玩具店怎么开得这么红火呢。</p>

发现正面无法对抗，姜昱嘴角一垂，隐隐有犯熊的征兆出现。</p>

他对艾略特义正言辞：“别人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拓展视野也是帝国人的必修课，闭门造车是没有前途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去玩！”</p>

艾略特纠正他：“那叫游学。”</p>

姜昱：“……去游学！”</p>

姜昱的表情既坚定又尴尬，艾略特看得都快笑出声了，不过最终反应到他脸上，他也就是抿了抿唇而已，在姜昱忐忑的目光中，他只回了他一句：“看你表现吧。”</p>

出现了，这句小孩最不喜欢的台词。</p>

……</p>

姜昱也讨厌这句话，本来就是所有参赛人员都能有的福利，哪怕家境不好的人家都不会在这时候扫孩子的兴，结果艾略特就是不同意。他本来不用争取的，现在还得为了这件事“好好表现”。</p>

姜昱觉得委屈，第二天辛妮德来给他检查有没有忘带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对着辛妮德告状。</p>

然而辛妮德和艾略特的反应差不多，抿了抿唇，她忍住想笑的冲动，然后一挑眉毛：“真的？艾利居然这么过分，游学是多么重要的经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