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苍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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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现实，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姜昱一门心思就想去最好的学校了，这是帝国人的通病。</p>

艾略特看到姜昱的担忧，他缓缓说道：“你不是只有S，你是暂停在了S，奥拉维尔，凯珀尔这个族群能站在帝国顶端是有原因的，凯珀尔精神力增长的速度是其他族群的十倍，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别人没有的优势，别人是爆发型和精细型二选其一，而我们是二者合一，不光如此，我们对精神力的运用毫无困难，别人要学习怎么操控它，你不需要，你只要时时锻炼它就行了。”</p>

姜昱怔了怔：“我以为我是爆发型，我也可以操纵精神力，把它变成细丝吗？”</p>

艾略特鼓励他：“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之前我担心你在运用精神力的时候无意识变换，所以我没让你这样做，但现在KD32已经彻底排出你的体内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精神力。”</p>

姜昱听了，立刻就要调动精神海，但他刚闭眼，他又猛地把眼睁开，急急地看向艾略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精神力变成细丝。”</p>

艾略特：“……”</p>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都是他很小时候学过的东西了，就像问一个博士整体认读音节有哪些一样，虽然他经常用，可他早忘了自己是怎么学会的了。</p>

回忆小时候，免不了就想起赫伦森手把手教他这些时的情景，他坐在赫伦森的腿上，竖起耳朵听赫伦森说话，而妈妈抱着还是个婴儿的妹妹，也笑吟吟地看着他。</p>

眨了一下眼睛，艾略特就把这些回忆眨掉了，他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姜昱。</p>

“先铺开精神网，然后慢慢收回精神网，只留一根细丝在外面，慢慢地你就知道怎么样使用它了。”</p>

姜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他闭上眼，试图像艾略特说得那样铺开精神网。</p>

嗯……姜昱好像忘了一件事，他也不知道怎么铺开精神网，不过精神网这东西人人都有，不像细丝一样，只有精细型精神力的人才能操控，所以姜昱没再问艾略特，他感觉自己可以直接铺出来。</p>

很可惜，他感觉错了。</p>

……</p>

憋了一个多月的精神力终于又重见天日，它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往外窜，原本没有放风的机会也就算了，尝不到自由的快乐，它们也就不知道总待在精神海里有多憋屈，但尝过以后，还总被姜昱控制着，它们就受不了了。</p>

姜昱放松了对精神海的钳制，转瞬之间，积攒了一个多月的精神力倾泻而出，而且是四面八方地往外涌，艾略特感受到他儿子的精神力朝着自己呼啸而来，但它没有实质上的攻击性，就是把他的身体冲刷了一遍，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个小孩骑到他头上来了，但小孩没捣蛋，就是抱着自己的脖子嘿嘿笑。</p>

艾略特感觉非常新鲜，也挺好玩的，可是别人的感觉就没那么美好了。</p>

姜昱这不是铺开精神网，而是直接进行了一次精神力压制，他的精神力就像是坐了二十年牢的社会大哥，出来第一件事是先找几个人揍一下、出出气，整个伊利亚宫都被他的精神力覆盖了，连街边快快乐乐去买菜的路人都遭了殃，凡是低于S级的都闷哼一声，一脸菜色地或蹲或坐，即使是S级也感觉很难受，这精神力是没有攻击性，但它很霸道，就像一只手，按着你的脑袋、非要你低下头。</p>

它想让人认输？不，它想让人臣服。</p>

某个路人抓着栏杆，忍着想跪的冲动，扭头对着皇宫就是一顿大骂：“还有没有素质了！无冤无仇你压制我干什么！你等着，我回去就给枢密院提交投诉，让你们不好好保护皇子，天天就干这没用的事！”</p>

“压制我能让你得到优越感吗？！混蛋，还不赶紧撤了！”</p>

精神力放出的状态下，姜昱是听得到外面动静的，冷不丁挨了一顿骂，吓得姜昱立刻把精神力全都收了回来，连留细丝的事情也忘了。</p>

他惶惶地睁眼，刚想对艾略特说自己挨骂了，下一秒，耿文彦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皇家护卫队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辛妮德阁下、柯林院长、周上将还有琴小姐都在赶来的路上，两位亨茨先生和沈先生也想知道殿下是否安好。”</p>

姜昱：“…………”</p>

他的表情更无助了，他赶紧扭头看向艾略特，艾略特对他点点头，然后才对外面说：“没事，就是奥拉维尔失控了。”</p>

姜昱：“……”</p>

我没失控啊！</p>

一听有人骂我，我不是立刻就停下了吗？</p>

艾略特起身，出去跟耿文彦说了几句话，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姜昱带着一脸闯祸后的心虚，他一个劲看着房门，见到艾略特之后，他的表情更加忐忑了。</p>

艾略特抿着唇，直到重新坐下之后，他才不再故意吓唬姜昱，而是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都解释清楚了，别怕，不会有人来抓你。”</p>

姜昱：“……”</p>

他也看出来了，艾略特就是故意的，他不高兴地看着艾略特，张口就要揭开他的真面目，但另一个声音比他更快地响起：“当爸爸的怎么能故意吓小孩呢！”</p>

姜昱心想，就是！</p>

接着这个声音又说：“要吓也应该我来啊！”</p>

姜昱：“…………”</p>

他的脸突然僵住了，因为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那个“鬼”的声音。</p>

艾略特逗了姜昱一句，然后就低下头回复智脑上的消息，刚刚的精神力压制很陌生，没有艾略特那么恐怖强悍，却又和艾略特一样不容别人拒绝，有人想得到这可能是姜昱，有人就想不到，想不到的人自然非常担心。</p>

姜昱都快僵成等身手办了，他心里直发毛，想叫爸爸，却又发不出声音来。</p>

他每回都这样，反应慢，要给他几秒钟的时间他才能做出激烈的动作。</p>

也是这几秒的反应时间，让阿纳托利突然发现了姜昱的异样，他顿时瞪眼：“小崽子，你是不是又听见我的声音了？”</p>

发现姜昱胳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阿纳托利更是立刻指着他：“啊哈！我就知道你还能听见，喂，让你爸爸别费力气了，他这几天有事没事就用精神力搜整个伊利亚宫，他又看不见我，这么做只会耗费他自己的精力，你没发现这几天他的精神差了很多吗？”</p>

姜昱在恐惧当中突然愣了一下。</p>

他顺着这个鬼说的去观察艾略特，老实说，他还真看不出来艾略特精神差了，他只知道艾略特最近比较少言寡语，艾略特总是安静地待着，而不是像过去一样会偶尔问他一些生活上的问题。</p>

阿纳托利都快把脸怼到姜昱眼睛底下了，他使劲观察姜昱，感觉姜昱还是听得到，阿纳托利瞬间狂喜。</p>

“我跟你说！跟你说哦！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坏人，我是你、你爸爸、你爷爷共同的祖先！没有我就没有帝国，记住了，小崽子，我的名字是伟大的、神圣的、不可超越的——”</p>

就到这，姜昱发现那个鬼的声音消失了。</p>

姜昱：“…………”</p>

你说你废话什么，要不是你非要说这么多定语，我早就听到你的名字了。</p>

有些鬼一旦暴露了性格，看起来也就没那么恐怖了，姜昱默默看向周围，还是什么都没有，这时候艾略特也抬起头来，他发现姜昱表情不太对，于是问了一句：“奥拉维尔？”</p>

姜昱连忙回头，他望着艾略特的神情，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p>

艾略特不喜欢什么事都告诉他，之前他被毛贼带走，艾略特带他回来以后也没再说过什么，还是辛妮德告诉他艾略特后来做了许多事，就为了让他变得更安全。</p>

撞鬼这事也一样，艾略特什么都不说，他就以为艾略特根本没信，事实上艾略特也确实不信，但他不信的同时，还一遍又一遍搜寻把姜昱吓到的东西，即使那可能只是个噩梦，他也想确保万无一失。</p>

姜昱：“爸爸，今晚你早点睡吧。”</p>

艾略特不太明白话题是怎么跳到这的，但姜昱用了那种他无法拒绝的祈求语气，于是眨了眨眼，艾略特答应下来：“好，我听你的。”</p>

姜昱顿时笑起来，看着他的笑，艾略特也勾了勾唇，他望着姜昱，带着微笑问他：“你是害怕我责怪你，所以用这种办法来讨好我吗？”</p>

姜昱刷一下就把脸上的笑收回去了。</p>

他气鼓鼓道：“我才不怕！我又没有闯祸！”</p>

掷地有声地说完，过了两秒，他又迟疑地看向艾略特：“我没有闯祸，对吧？”</p>

艾略特轻笑一声。</p>

*</p>

从这天开始，姜昱就不怎么怕那个暗中的鬼了，他还按那个声音描述的去找皇室家谱，一个一个皇帝的看下来，姜昱感觉要是按内容看，那个声音可能会说自己是阿纳托利。但是姜昱托腮，手指有规律地弹了几下，然后他点了点墙壁上阿纳托利的图片。</p>

这里是荣耀走廊，每个皇帝的照片都挂在这，点一下就能看到皇帝们的生平以及被后人精选的生前影像。</p>

姜昱在看的是阿纳托利七十多岁时候的影像，他穿着初代作战服，双腿交叠搁在桌子上，而他的双手也交叉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腹部，他听着部下的报告，之后微微撩起眼皮。</p>

这个帅得人腿软的铁血皇帝嗤笑一声，然后对部下说：“从永恒议会和永恒玫瑰这两个称呼里面，你看不到其中的联系吗，阿特兰？”</p>

“我绝不允许斐柔尔维人成为别族的附庸，也绝不允许霍薇兰成为外族人的所有物。”</p>

阿特兰：“那……我们拒绝永恒议会？”</p>

阿纳托利垂眸，他掸去衣服上的一点灰尘，然后慢吞吞道：“何必拒绝，我没说过我要拒绝他们的友谊。”</p>

下一秒，他又掀起眼皮，对阿特兰笑了笑：“不管他们送来什么，我都会礼尚往来地送回去，为永恒议会祈祷吧，阿特兰，但愿他们真的像自述的那样，都是一群好人。”</p>

阿纳托利身上的气场折服了在场的阿特兰将军，也折服了每一个看到这段影像的后人，姜昱看得心潮澎湃，这就是祖先啊！好酷！好帅！</p>

关掉影像，姜昱脸上还带着残留的笑，他点点头，对空气说道：“嗯，肯定不是阿纳托利。”</p>

就在他旁边等着夸奖的阿纳托利：“…………”</p>

他怒了：“怎么不是我？！就是我！你这个不孝子孙——”</p>

姜昱揉揉发痒的耳朵，神色如常地去看别人。但不管哪个皇帝，生前留下的影像都是相当靠谱的，没有一个像那声音一样咋咋呼呼，姜昱开始怀疑这人在骗自己，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赫伦森的照片。</p>

赫伦森只有照片，没有生平和影像，可以说是因为他还在世，所以人们没弄这些，但别说别人了，就是姜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人们这么敷衍，只可能是因为他们考虑到了艾略特的态度。</p>

姜昱踱步到赫伦森照片前面，凯珀尔的眼睛都是绿色的，但每个人绿的程度不一样，姜昱是浅绿，艾略特是墨绿，而赫伦森是苍翠色。</p>

凯珀尔的眼睛最吸引人，于是姜昱盯着赫伦森的眼睛看了很久。</p>

阿纳托利又安静了，他以第三视角看着姜昱和赫伦森的照片对视，抿了抿唇，阿纳托利选择不说话。</p>

艾略特一家的事情他不打算掺和，即使他应该是知道真相最多的那个人，至于不掺和的原因，也不是怕麻烦，而是他觉得没有任何意义，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的纷争，理由完全不同，但最终的结局都相同，那就是争得你死我活。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胜利者还是败北者全都回归霍薇兰了，没人能像阿纳托利这样莫名其妙地留下。</p>

死人和活人真的想法不一样，活人在意得要死的问题，愿意为了它献出生命的问题，在阿纳托利眼中不值一提，赫伦森、尤莎妮娅、利奥波德、阿德莱德、还有艾略特，这五个人里面，唯一让阿纳托利觉得有点不一样的就是阿德莱德，但她也死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p>

不知道过去多久，姜昱移开了目光，而阿纳托利说着不在意，但他还是忍不住地看向姜昱。</p>

他想知道姜昱那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可是姜昱不开口的话，他也猜不到。</p>

姜昱打算离开这里了，不过在走之前，他想了想，还是对空气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这里看着我，如果有的话，那咱们商量一下，我马上就要去上学了，我有点担心自己在学校会表现不好，你能不能待在这，别跑到学校去吓我。我胆子小，而且我想给新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前我没机会，但这一回……也许我能交到好多朋友呢。”</p>

说到这，他笑了一下，看着很开心的样子：“因为我们都是同类，我已经不会和别人不一样了。”</p>

阿纳托利：“……”</p>

他拧眉看着姜昱：“什么同类，你的同类是凯珀尔，和那些小崽子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想从他们身上获得认同感，那可真是痴人说梦了。”</p>

姜昱听不到阿纳托利的声音，不过他还是礼貌地站在这，等了一小会儿，发现真的没有回应以后，他又像模像样地点点头：“那就说好了，谢谢你，我先回去了。”</p>

说完，大概他也觉得对空气说话有点傻，于是出去的时候他又开始同手同脚，阿纳托利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开，半晌，他轻嗤一声。</p>

“没出息。”</p>

“不吓就不吓，反正连你爸爸都不去学校，我身为祖先，当然更不能去了，什么档次的小孩能让我亲自陪读啊。”</p>

“别被人欺负了知不知道？！本来就弱，要是还被欺负，那我一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要是你敢让别人欺负你——我就吓死你！”</p>

自言自语多年的老祖宗拿出了他最大的杀手锏，即使姜昱听不见，即使姜昱都不在这了。</p>

感觉很满意，阿纳托利往反方向走，从艾略特的照片起，他慢慢走过这个长廊，直到目光掠过了自己的照片，然后他没有停留，径直就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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