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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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p>

他想说自己真没那么脆弱，但看着布拉德利的脸，他不敢说话了。</p>

见他记住了，布拉德利又问他：“打架的学生在哪？”</p>

姜昱眨眨眼，赶紧把一旁的帘子拉开，姜旭坐在病床上，医疗机器人正在处理他胳膊上的伤口。</p>

布拉德利眯起眼睛：“姜旭。打架不是错误，但打架的时候误伤了别的同学，你想过会受到什么处分吗？”</p>

姜旭一言不发，布拉德利想起他和姜昱的关系，不禁微微一顿，他有点怀疑姜昱的伤是姜旭故意造成的，眼珠子转了转，他问姜旭：“另一个人是谁？”</p>

姜旭瓮声瓮气地回答：“斯潘尼。”</p>

学生中的风起云涌布拉德利也有所耳闻，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语气不快道：“把他给我叫来！”</p>

姜旭没动，而姜昱听了，赶紧跑到一边，又把另一个帘子拉开了。</p>

里面也有一个医疗机器人，它的六只手上下翻飞，忙得都快不够用了，因为斯潘尼浑身上下全是青紫，他的伤没到进医疗舱的地步，就只能用医疗机器人，这过程可不怎么美好，斯潘尼疼得想嗷嗷叫，但姜旭就在他隔壁，为了不丢人，他只能这么憋着。</p>

布拉德利：“…………”</p>

沉默三秒，布拉德利就跟没看见斯潘尼的惨状一样，当场教训他们三个，布拉德利的怒火主要是冲着斯潘尼和姜旭去的，但姜昱也没能逃过，好好的看什么热闹？明知道自己身体素质差还往战斗系跑，现在挨打了吧！</p>

姜昱：“……”</p>

训了他们快半个小时，训得这三个人谁也抬不起头来，布拉德利还不觉得解气，他的眼神在这三人脑瓜顶上巡视了一遍，语气仍然咬牙切齿：“一天天的闲着没事干，连生命溯源的学生都跑出来看热闹——”</p>

布拉德利微微眯眼，想起今天开会的内容，布拉德利突然做了一个决定。</p>

本来盛怒的校长突然阴森地笑了一声，对面的三人瞬间抬起脑袋，但布拉德利什么都没跟他们说，叮嘱他们好好养伤以后，布拉德利就走了。</p>

校长一走，医疗室立刻安静下来。</p>

姜昱四下看看，打算重新回去坐着，但他的屁股刚挨到椅子，一旁的姜旭就对他开口：“你怎么还不走。”</p>

姜昱看看他旁边的医疗机器人，伤口处理完毕，它已经回到待机模式了。</p>

大概是校长骂他们的时候，这个医疗机器人就已经完工了，只是姜昱那时候低头听训，没注意到。</p>

他愣了愣，还真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嗯……我是该走了。”</p>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姜旭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呆了一下，姜旭立刻气急败坏地喊：“喂！”</p>

姜昱不明就里地扭头。</p>

一看见他这个无辜的表情姜旭就来气，过去一整个月，他没来找过姜昱，但每天他都过得不痛快，他总在想，姜昱到底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说自己考上军校了，他是不是还在生气。</p>

有时候姜旭会觉得愧疚、也有时候他会觉得生气，总之姜昱根本没出现过，结果姜旭差点把自己折磨成一个神经病，如今两人终于有了交集，不管这交集是好是坏，反正姜旭忍不下去了。</p>

“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要走？！”</p>

姜昱安静地看着他，在这种折磨一般的对视中，过了许久姜昱才说道：“我为什么不能走，你不是也走了吗？”</p>

姜旭脸上的肌肉一颤。</p>

十六年前，姜昱摔了一跤，从此以后他的身体就不太好。</p>

同样是十六年前，姜旭看着姜昱摔了一跤，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爷爷把姜昱抱回房间，房门紧闭了将近三个小时，然后爷爷出来联系了几个人，又一小时之后，姜旭在爷爷下属的陪同下上了飞船，之后整整十六年，他都没再回过那颗星球。</p>

姜旭此时的表情有点诡异，他看起来很难堪，但仔细看又觉得他好像很得意，眉眼是痛苦的，嘴角却是上扬的，隔壁床的斯潘尼惊悚地看着这一幕，眼神不停地在姜旭和姜昱之间转来转去。</p>

斯潘尼惊呆了，在他还不知初恋为何物的时候，他的死对头居然都已经破镜难重圆了？！</p>

……</p>

姜旭开口，语气难辨：“我就知道你还在记仇，小时候你就这样，小气得要命，我弄坏你一个玩具，你能三天都不搭理我。”</p>

姜昱：“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发现我不理你，你就又哭又闹，吵得我都没办法睡觉，只要事情不如你的意，你就这么干，你这叫自私自利。”</p>

姜旭被姜昱说得脑门青筋都露出来了，他怒道：“那是小时候，我早就不这样了！”</p>

姜昱冷哼一声，撇开脑袋，满脸都写着不信两个字。</p>

姜旭见状，更加生气了：“我不知道你在琥珀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在首都星这边，哭和闹根本没用，除了你，没人吃我这一套！被送走第二个月我就知道这个道理了，因为不管我怎么闹，都没人再把我送回去！”</p>

姜昱短暂地怔愣了一下，反应一会儿，他才问他：“你想回去？”</p>

姜旭难堪地扭头：“一开始想，但我爸妈不让，后来爷爷回来，他把我送到能寄宿的学校去了，慢慢的我也就不想了。”</p>

姜昱听了，脸上的诧异渐渐消失，他垂下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p>

而姜旭赌气地扭头，没有听到姜昱任何反应，他忍不住又把脑袋转了回来：“你从没找过我！后来我从寄宿学校回来，我看见你和爷爷视频通讯，你从没问过我怎么样！我在后面走了好几遍，你都不会问我一声！”</p>

姜昱哑然。</p>

原来那是姜旭故意的么，他还以为姜旭只是无意路过。</p>

……</p>

一开始姜昱也问过，问爷爷姜旭为什么还不回来，后来爷爷告诉他姜旭不会回来了，他感觉有点难过，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小伙伴，那段时间他还总是躺在床上，特别渴望姜旭能回来跟自己一起玩，发现这个没法实现了，他就问爷爷要智脑，想跟姜旭说说话。</p>

但这也不行。</p>

之后，姜昱有点记不清了，感觉那段时间自己浑浑噩噩的，等再有清晰的记忆，他已经好全了，爷爷也走了，身边就剩卡尔，还有那些他不喜欢的大人。</p>

再后来，姜旭杳无音信，听大人说他很忙，要学习、要参加比赛、还要考试，所以他没时间跟姜昱说话。</p>

姜昱那时候的想法和现在的想法一样，他认为凡事要公平，既然姜旭不想找他，那他也不要再上赶着了。</p>

于是，十六年就这样过去了。</p>

姜昱发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点什么，如果是别人的话，大概这时候就应该去重修旧好，可是姜昱想了想，感觉没有这个必要。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早就变了。</p>

面对姜旭的指责，姜昱又是一言不发，在姜旭越来越失望的时候，姜昱抿了抿唇，对姜旭说：“对不起。”</p>

姜旭一愣，而姜昱转身就走。</p>

他实在是个贫穷又单调的人，能给姜旭的，也就这三个字了。</p>

姜旭看着他迈步，整整十六年，他俩从一边大、长到现在看着都不像是同龄人了，他是姜旭心里的一道坎，时不时地姜旭就会把他想起来，对不起这三个字，绝对不是姜旭想要的东西，但不管怎么样，这三个字都代表着了结，姜昱不生他的气、没有对他记仇，以后他也不用一听姜昱的名字就破防了。</p>

可是姜旭没有感到轻松，他看着姜昱离他越来越远，突然，姜旭咬住自己的下唇。</p>

咬得都快要出血的时候，他眼睛也模糊了，一把推开察觉到他太过激动、想要再给他做个检查的医疗机器人，姜旭的声音充满哽咽：“哥哥！”</p>

“哥哥我错了——”</p>

好多事他都做错了，他不该呆呆地站在那看着姜昱受伤，也不该大人一说，他就听话地上了飞船，更不该乖乖去了寄宿学校，从此几年都没机会再联系姜昱。</p>

姜旭知道自己错了，却又放不下自尊心，同时还觉得姜昱也不对，于是十六年来，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p>

于是十六年后，姜昱已经不想要他了。</p>

姜旭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姜昱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惊愕地回过了头。</p>

而姜昱不是最震惊的那个人，最震惊的人还在医疗室里面。</p>

斯潘尼一脸智障地望着门口，脑子里信息太多，他根本分析不过来，呆了好半天，他突然恍然大悟。</p>

姜黎那天说的弟弟，是这个叫姜昱的人吧！</p>

好好好，总算有一件好事，他不用担心大哥挨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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