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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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鞭？</p>

四下鸦雀无声。</p>

听起来似乎是个还算合理的处罚，只是一点皮肉之苦的教训，但是考虑到白茸压根没什么修为，身体又柔弱，这五十鞭……落在她身上，可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p>

孙净心忍不住道，“何堂主，白茸入门不久，尚不熟悉宗规，也有我训导不周的责任。”</p>

孙净心原本预备在内部处理了这件事情，罚白茸一些灵石，抄写宗规便完事了。不料那个剑修弟子却把何文道叫来了，何文道在宗内一贯有笑面虎之称，撞上了他，便是小事也会变成大事，不罚掉人一层皮不会罢休。</p>

何文道瞥了他一眼，笑道，“久闻孙长老慈悲，爱护弟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不过，不论有什么苦衷，白茸听令不归，私自逗留漆灵山都是事实。”</p>

“孙长老莫非想为了维护自己门下弟子破坏宗内规矩？”何文道笑眯眯说，“还是说，丹阳峰想要插手我戒律堂的事务呢？”</p>

孙净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p>

正僵持不下时。</p>

一直跪伏在地，不言不语的白茸抬头了。</p>

她的声音很轻很哑，“孙长老，不用因我为难。”</p>

拜入青岚宗这几月，她知道自己只是个灵根残缺，资质极差，毫无前途的弟子，可是孙净心没有歧视她，依旧像指导其他弟子一般给予她指导，也从未放松对她的要求。</p>

生母早逝，父亲又不喜欢她，她自小就艰难地跟在嫡母身边讨生活，经常被一群兄姐欺负，得到的爱很少很少。</p>

她对每一分待她的好都真诚地感怀在心。绝不愿因自己让对她好的人为难。</p>

“白茸甘愿听从宗规受罚。”她形容狼狈，腰却挺得笔直，朝着孙净心的方向拜下，俯身恭敬地磕了三磕。</p>

没想到她看起来柔弱毫无主见，性格却有如此刚烈的一面。</p>

何文道击掌道，“那此事便解决了。”</p>

“你来掌刑。”何文道交代身侧的李十阳。</p>

李十阳正一脸得意，早知孙净心可能偏袒自己人，于是便去私下去叫来了堂主。</p>

他已晋入了结丹期，修的火灵根，灵力雄浑，正克制白茸的木灵根。</p>

他看这小修灵力几乎没有，脸蛋倒是长得漂亮，纤柔秀美，他很乐意掌刑，尤其想看她等下在他鞭下哭喊着求饶的模样。</p>

啪。</p>

第一鞭子落下，带着尖锐的风声，落在了少女细瘦的背脊上。</p>

白茸一声不吭，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p>

两鞭子……雨水将原本轻薄的衣衫打得透湿，血水混着冰冷的雨水缓缓流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宛如血泪。</p>

“你可认错？”李十阳倨傲地问。</p>

“我留在禁地有错，但……我没有传音符，也没有收到出山的口令。”少女声音细如蚊蚋，她唇角已经流下鲜血，声音虚弱，却依旧一字一顿，极为清晰。</p>

围观行刑的人都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竟然会这般倔强。</p>

随着环绕的人群越来越多。</p>

不远处骤然传来一个女修清脆悦耳的声音，“哎呀，这是怎么了？”</p>

白茸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她勉力抬头一看。</p>

是个一身白衣的漂亮少女，衣裳绣着精致的纹样，一柄破日青剑，是青岚宗内门亲传剑修弟子才能用的标志。</p>

她看起来和白茸差不多的年龄，气色极好，双颊白里透红，梳着精致的双环髻，发上簪着细碎的粉白珍珠，鹅蛋脸上有双顾盼流转的明媚漂亮的眼，周身溢满了少女的俏丽活泼。</p>

只在她纤细的腰边悬着一把玄黑色剑鞘的长剑，剑鞘清冷古朴的造型与她满身粉白的轻俏颜色有些不相称。</p>

那双一尘不染的白色云靴停在了白茸身边。</p>

“楚师姐今日怎么来这了？”一旁戒律堂弟子显然对这个女子很尊敬，“下雨了，这里路面很脏，莫脏了师姐的鞋。”</p>

“我来找何师叔请教几个问题呢。之前在练师兄的分光五行，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又找不到他人。”少女说话语调娇娇的，亲昵又讨人喜欢。</p>

何文道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亲昵笑道，“你这丫头，你爹爹给你专找的合适剑谱不练，非要学他的，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p>

沈长离的剑法很特别，如今到了他这样的修为，用的剑招已经大半都是自创，而且难度极高，他又是那样的性子，绝不可能与你讲解什么，整个青岚宗还没人得到过他亲自传授剑法的待遇。</p>

楚挽璃撒娇道，“我就想学嘛。”</p>

何文道笑着说，“那你找我也无用，不如多去找你师兄磨，找他撒娇去，他那种性子的人就吃这套。”</p>

楚挽璃只是抿唇笑，似是默认了他这话，双颊绯红绯红的。</p>

“这是新来的师妹吗？以前好像没见过，师妹是犯了什么错呀。”她好奇地看向地上的白茸。</p>

李十阳挽着鞭子，忙说，“楚师姐，她违反了宗门律例，这几日私留漆灵山，还嘴硬不认错，非推脱说是因为相里师兄没给她传音符。”</p>

“师兄之前在那里除妖呢，那可不得了呀。”楚挽璃脸上笑容一下没了，皱眉道，“据说那花妖会用幻术，多个人进去便是多分危险。”</p>

白茸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p>

李十阳下鞭极重，鞭子里甚至压了一点灵力，就是想看她求饶，看她这五十鞭能扛到第几鞭。</p>

几鞭下去，她此刻已经近乎脱力，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勉强维持住不倒下。</p>

少女单薄细瘦，惨白的小脸儿，背脊全是血，瞧着极为凄惨可怜。</p>

两人看上去差不多年龄。</p>

楚挽璃看着，便又有些同情她了。</p>

她年龄也不大，只是从小众星捧月，顺风顺水，谁都喜欢她，从没吃过苦。眼下见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女被打成这样，忽然也觉得有些可怜。</p>

虽然说可能妨碍到师兄除妖，她心里觉得也确实该被罚。</p>

楚挽璃想了想，在她面前蹲下，悄声说，“师妹，你不要嘴犟，不然态度好些认个错。我和何师叔说说，少罚你一些，不然你这身体也吃不消呀。”</p>

白茸咬着牙，一声不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p>

李十阳执着鞭子，朝楚挽璃笑道，“她嘴硬着呢，师姐心善，只是在这种人身上花费心思不值得。师姐，站远一点，小心我误伤了你。”</p>

他预备继续，还没举起手，身边楚挽璃却忽然惊喜叫了一声，“师兄，你怎么来了？”</p>

星斗被云层覆盖，气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降了下去，山峰上朦胧的轻雨已经化为了细碎的雪籽，从天空深处飞旋而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