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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涿邂立在正堂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身形挺阔如萧肃的青竹,身上的绯红官服衬得他肤色更白,厅堂外的光亮照进来似给他渡了层金光。</p>
他修长的指尖捏住那篇文章,向前递了递:“吴学子,你既说宣穆并非真才实学,想来你心里怀疑背后使手段的人是我,既如此,你便更该看一看。”</p>
吴怀珉垂眸,只顿了一瞬便抬手接过。</p>
裴涿邂慢慢转过身来,日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与轮廓,他先是看了一眼苏容婵,这才终于可以把视线落在苏容妘身上。</p>
面前人身子紧绷着,似将所有锋芒尽数显露出来。</p>
裴涿邂手攥的紧了紧,用尚且还算平和的语气,想让她安心,可话只能假作面对宣穆说:“不必担心。”</p>
苏容妘睫羽轻颤,没说话,倒是宣穆似抓到了浮木般,一下子便有了底气与胆量。</p>
他们都知道,在京都之中,前朝旧臣在意名声,当朝新贵惧怕权势,而裴家裴涿邂则是名权兼具之人。</p>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孟夫人,彼时气焰也消解下去不少,说话也客气起来:“裴大人,苏学子伤我儿是众人亲眼所见,还请大人莫要偏私。”</p>
裴涿邂视线一转过去,眸光虽冷,但语气仍旧平和:“不知孟学子身上可有什么伤,不论对错伤了人都是不该。”</p>
孟夫人忙拉着儿子:“乖儿,你可有哪不舒服?”</p>
孟小郎君眼神慌了一瞬,当即哎呦一声躲进娘亲怀里:“娘,我浑身哪都疼。”</p>
孟夫人被吓坏了,慌里慌张搂着儿子探摸:“心肝儿啊,这是伤哪了?”</p>
裴涿邂抬手:“无妨,我此番前来还一并带了太医。”</p>
“我下职之时,刚从陛下的养心殿出来,得了消息便顺便去请旨求了太医过来,怕孩子手上没个轻重,免得耽误了伤情。”</p>
孟夫人自是乐意,可孟小郎君却在娘亲怀里不出来,死活都不愿意给瞧,开始是小声拒绝,后来直接恼羞成怒要去打太医的手。</p>
“不要不要!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娘亲救我!”</p>
孟小郎君是孟夫人头一个孩子,自然心疼不已,伸手拍在孩子后背顺气,泪水也在眼眶打转:“不怕不怕,娘不让他们碰你。”</p>
可裴涿邂却没有那般的好耐性,没功夫看着他们推聚聚拉扯,给了身侧人一个眼神,便有人不顾孟夫人的惊呼与阻止,上前要将孟小郎君拉出来。</p>
动手的人手上有准头,用了巧劲儿便将人拉了出来,直接把腕袖口掀上去,露出的是白白净净的小臂,别说有什么伤了,就是连擦破皮都没有。</p>
可宣穆的头上却是破了口子,还能看到有丝丝血痕。</p>
就是孟夫人看到后都愣了,拉过孟小郎君的胳膊反复翻看,瞧见是真没什么伤。</p>
可他之前不是还说,被苏学子打的很是严重吗?</p>
裴涿邂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只淡漠道:“许是还有什么别的暗伤,有劳张太医带孟小郎君去内室探查。”</p>
他转而面对已经看完了那文章的吴怀珉:“吴学子可看完了?”</p>
吴怀珉木讷的脸上慢慢回过神来,点点头。</p>
“那就有劳吴学子去为张太医做个见证,想来以吴学子端正之名,所出结果定会让人信服。”</p>
既然一同进了屋子去,结果已经可以预见。</p>
裴涿邂走到苏容妘身边,指尖不自觉攥握得紧了些,虽是垂眸去看宣穆,但话却是对苏容妘说的:“没事了。”</p>
他声音很淡,却是给了人莫大的安心,甚至说从他愿意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些事便都会迎刃而解。</p>
苏容妘揽着宣穆的肩,紧绷的身子在这一刻才稍稍缓和了些,敛眸将方才的不安与恼怒压下。</p>
彼时苏容婵靠近过来挽上了她的手臂:“姐姐别担心,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了些矛盾罢了,倒是平白惊动了夫君,都是要脸面的人家,此事咱们各退一步,和和美美的解决便是最好的。”</p>
她这话里透着淡淡的威胁。</p>
若是错在宣穆,便是要赔罪且退出学堂,可若是错在孟小郎君,却是要和和美美得大事化小。</p>
苏容妘感受着手臂上越发收紧的力气,强压着胃里翻涌的恶心才没当众甩开她。</p>
裴涿邂亦听出了苏容婵话里的意思,他凝视着她,倒是第一次发现妻子的不好。</p>
“既出了事,便要分个对错来,否则如何立住孩童的秉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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