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毕业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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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墙壁上的离高考倒计时只剩下一位数的时候，大家几乎要崩溃了。这时候班主任刘老师再不给同学们压力，只说放松心情，以最好的心态面对高考。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法从对方脸上找到淡定的表情。</p>

七月不是黑色的，高考更不是黑色的，而是五颜六色的。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落寞，有人激动。三天的高考，一直下着毛毛细雨，给火炉一样的城镇浇上了一丝丝的清凉。</p>

高考结束后，大家将三年来翻阅了无数遍的课本扔得满地都是，然后找了一个收废品的老头，卖了个好价钱。用老头的话来说就是：“三毛钱一斤，算是对得起你们了，外面的市场价，只有二毛五呢。”</p>

林子建收拾这些书的时候有些不舍。刘大海说：“哥们，想复习么？”</p>

林子建说：“你才要复习，乌鸦嘴。”</p>

“那你为何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p>

“许多东西，跟随自己久了，总会有些感情。”林子建说。</p>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腻歪呢，不是舍不得书吧，是舍不得谁谁谁吧。”沉寂多时的心，终于想要出口气了。这半年来，因为紧张的学习，大家为着各自的前程努力，许多的玩笑话都免去了。高考已经结束，是时候轻松一笑了。</p>

可是林子建怎么轻松得起来。高考是个分水岭，一些人往东，一些人往西，还有一些人，不知所踪。想到这儿，林子建就想要立刻找到江彩云，然后狠狠地跟她表白。其实林子建的心意谁都看得出来，江彩云不是木头人，她不会不知道。</p>

林子建毫不讳言地说：“我舍不得所有人，尤其是江彩云。对了，江小蝶你要不要去安慰安慰她呢？”</p>

刘大海有些无奈地说：“她根本不需要我的安慰。”</p>

“你怎么这样想？”林子建说。</p>

“你没看她那表情，恨不得将我凌迟处死。”</p>

“错，应该是想处以宫刑。”</p>

刘大海说：“是，我明白。”</p>

林子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哥们，这就是冲动的惩罚。男人，要学会承担。”</p>

“问题是，她并不需要我的承担。再说了，我也无能为力。”</p>

“大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无能为力。”</p>

“她并不爱我，所以我认为，我做得最多，纯粹是浪费时间与精力。”</p>

“女人心，难以捉摸，有时候你不能从表面现象判断一切，那样只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p>

“子建，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对女人这么上心。还有，你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怎么还有心思去钻研课业呢？”</p>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一心多用。一般人是不能做到的，我，林子建，有这个本事。说吧，想去哪里，我请客。”</p>

“要不，请全班同学去蜜雪儿ＫＴＶ吧，听说那儿新搞了装修，环境挺不错的。”</p>

林子建摸摸头，心里有些犹豫。他说：“要是去那儿的话，花费有些大，不知道我妈愿意不。”</p>

“这个不急，”刘大海说，“可以联合班上生活比较宽裕的同学集资。”</p>

林子建竖起了大拇指说：“有经济头脑，是个人才。也只能这么办了，我爸钱再多，也不会允许我这样大手大脚，他一直倡导的是勤俭节约呢。”</p>

两人商议之后，联合了班上十来个男生，一起凑了八百多元，就去蜜雪儿订了两个大大的包厢。</p>

掌灯时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来到了ＫＴＶ，可是不见江彩云和江小蝶，于是刘大海跑回学校来找。</p>

江彩云找到江小蝶，说：“去吗？班上男生请客。”</p>

江小蝶懒洋洋地说：“不想去，终于高考完了，也完了，想回去睡三天三夜。”</p>

“去嘛，都要离开了，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江彩云说，“我问过了，班上所有女生都去，明天离校，过几天再来填报志愿。能在一起的时间，算起来不会超过三天了。”</p>

“呵呵，你想要抓住这仅有的三天时间吗？我不想。离开是种解脱，彩云，我不像你，没有那么多离愁别绪需要表达。”</p>

“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三年来，我就你一个女朋友。”江彩云悻悻地说。</p>

“好吧，我陪你。彩云，刘大海不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你要替我保密。”</p>

“嗯，我明白。不过，让他知道并不是一件坏事。”</p>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想让这件事情沉入海底。这是青春的伤痛。如果，我妈能让我去上个三流大学，我想要重新开始。”</p>

江彩云的脸上出现了好久不曾见到的灿烂笑容。小蝶能这样想，是她乐意看到的。</p>

在蜜雪儿的歌厅里，江彩云和江小蝶姗姗来迟，然而受到了最隆重的礼遇。如众星捧月一般，他们被围上来的同学要求罚酒三杯。</p>

江彩云犹豫了，她这辈子还没有喝过酒。可是不是什么都需要第一次的吗，推脱不过，江彩云终于仰起脖子将酒一饮而尽。</p>

人群中有人喝彩，有人唏嘘。有人说：“没看出来，江彩云是这么豪放的一个女生。”</p>

是的，江彩云在骨子里是豪放的，只是隐藏得比较深而己。</p>

林子建在昏暗的灯光下，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女生。这是他三年来一直仰慕的女生，此刻，她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畅饮。每个喝酒的女人背后，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是如此糟糕。</p>

可是，自己能给她什么呢？这是林子建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考虑了。江彩云，一个如此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女生，一个成绩如此拨尖的女生，自己有什么可以给她的呢？</p>

林子建只觉得自己一无所有。</p>

林子建第一次感觉到自信心严重不足，甚至自卑之心渐炽。不一会儿，那自卑就像螨虫一样粘附在他的皮肤上。然后 入侵，满满地占据了他的心，他的脑袋。</p>

林子建一个人退到角落里狠狠地抽烟。房间里早已经乌烟瘴气，没有谁来阻止他这种不文明行为。</p>

终于散场的时候，林子建看着歌厅里的一片狼藉，好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话——人走茶凉。</p>

是的，人生旅途再也不仅仅只是校园里的三点一线。它将无限度地延伸，去往不确切的所在。所有一切的温馨与纯情，将要被暧昧与欲望代替。</p>

明天，明天的明天，江彩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呢？林子建忽然觉得，拥有她已经变得遥不可及。</p>

接下来的几天，林子建一直在家睡大觉。填写完各种表格，选择了许许多多的志愿，然后就是度秒如年的等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