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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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萦绕着极淡的香氛，被雨点打湿翅膀的麻雀躲在树梢中低叫。四周依旧安静，安静得能听到他捏在指间的塑料壳音。</p>

那声音听着像小猫抓墙壁，听得应倪心里发毛。她清楚陈桉是好意，估计是从哪里听过吃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p>

但他的行为像是安抚三岁小孩，她的情绪也着实舒缓不了一点。</p>

应倪低头在包里一顿乱找，蓝牙耳机仓咔得弹开。余光瞟了眼绿晶晶的糖果，违心道：“不吃了。”</p>

陈桉抽了张纸，裹住糖果放在扶手箱。照旧没什么脾气，仿佛吃不吃都无所谓。只是尽量减少摩擦。</p>

“地铁还是公交？”他问。</p>

应倪塞上耳机，脸看向窗外：“地铁。”</p>

陈桉：“哪个口。”</p>

“a——等等。”</p>

应倪取下耳机，隔着车窗看去。</p>

乔娟几人正从公司门口出来。她被簇拥在中间，身旁几人嘴唇翁张。</p>

从大家眉飞色舞、沆瀣一气的神态看，八九不离十在诋毁她。</p>

事实也确实如此。</p>

乔娟率先看见大g，周围的人也随之看来，应倪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p>

想起卫生间那些经久不散的议论，长时间积攒的隐忍在打了这一架后继续倾泻。</p>

她摇下车窗，眯眼看过去。</p>

在得到确认后，站在屋檐下躲雨的一行人表情不约而同地变得晦涩。</p>

心路历程大概是：“那人是不是应倪？”——“靠，真是！”——“坐在大g上……凭什么！？”</p>

她们的脸色越难看，应倪心里越舒坦。甚至手搭上车窗，冲她们扯唇角，挑衅地笑。</p>

只是在转过头来，对上陈桉平静如水又带着一丝探寻的目光时。</p>

心和前方的马路一样空白。</p>

借男人的势在女人面前耀武扬威，这样的行为实在太low。应倪忽略掉陈桉的视线，按下车窗键，同时看向前方，有些戚戚然。</p>

陈桉看了一眼便收回，“中间那个是和你打架的人？”</p>

应倪低头在裤兜里掏东西，像是没听见。</p>

陈桉饶有兴致地道：“她的脸上没有十个感叹号。”</p>

“……”</p>

应倪本来已经摸出了烟盒，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手和烟盒都留在兜里。她缓慢地掀起眼皮，语气幽幽：“马上就要转移到你脸上来了。”</p>

陈桉胳膊搭在方向盘上，听到这话的脸没有太多表情。</p>

但眼梢轻微上敛的弧度像是对她的威胁感到好笑。</p>

“为什么打架？”他问。</p>

应倪脖子勾着，继续未完成的动作。她觉得这事没什么好讲的，说来说去都是些职场矛盾，鸡毛蒜皮的小事。</p>

越说心里越烦。</p>

但陈桉似乎感兴趣，盯着她脖子惨不忍睹的伤口，慢慢道：</p>

“让她了吧？”</p>

声线没有起伏，不像问句，更像是在叙述。</p>

应倪牙齿缓慢地碾过唇瓣，让没让不重要，重要的是动了手，她把关系户打了。</p>

她思忖着明早要面对的棘手后续。</p>

乔娟生龙活虎的状态，医药费兴许不用赔。不过按照主管的脾性，扣工资是跑不掉的。如果时间能重回，她宁愿自己没长手。</p>

车内光线不算明亮，气氛也有些沉。</p>

应倪的不吭声让陈桉止了话头。在各自的缄默里，他的视线停在她低垂的长睫上。</p>

记忆由此回溯。</p>

……</p>

高一下学期的第二周，陈桉从吉安老家来到学校。</p>

推迟入学的原因是要送吴庆梅入院以及把妹妹安顿在三姨家中。到校后，他先去教务处办理入学手续，然后按照校园里的指示牌，前往总务处领书本和校服。</p>

总务处所在的楼栋位于操场旁边，穿过长坡，向右拐进去时。在楼梯口看见了堵着人一脸不爽的应倪。</p>

她靠在栏杆上，胳膊懒懒地搭在两旁。上身套一件奶白针织毛衣裙，松松垮垮，在需要穿棉衣的初春裸露出削薄的肩头。</p>

下半身倒不冷，复古色喇叭裤将两条腿勾勒得纤细笔直。</p>

陈桉没见过有女生长裙下穿牛仔裤，搭配混乱，但整体却和谐夺眼。看着她顶歪着戴的格子帽，觉得可能是城里人特有的时尚。</p>

两人还在争执。</p>

“就这点，逗我玩呢？”</p>

“我下一周再给你，和这周的一起。”</p>

“想死？”</p>

“不是……真没钱了。</p>

那是一个中等个子的男生，有些虚胖。块头虽比应倪大，但气势无端矮了一截。</p>

在女生跳下台阶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p>

看到这儿，陈桉大概率明白怎么回事了。一起索要保护费的校园霸凌事件。在他就读的乡镇初中，类似场景屡见不鲜。</p>

原以为明德中学的学风会好不少，没想到进校第一天就遇上了。</p>

初来乍到，陈桉在过去制止和转身往另外一个楼道上去中纠结。</p>

这时，女生视线落在男生的手腕上，“没钱就把表给我。”</p>

“不行……这是我爸给我买的。”</p>

她眉眼一挑：“我就是你爸。”</p>

男生咬紧牙关，“你、你别欺人太甚！”</p>

女生扯唇笑，露出颗乖张的虎牙，语气嚣张：“我就欺负你怎么了。“</p>

话音落下，男生一头撞了上去。</p>

陈桉没见过这么动手的，女生躲得算快，男生一半脑袋撞在她手臂上，一半撞在栏杆上，发出哐当声响。</p>

“你死定了。”女生气急败坏地从后面揪他衣领。</p>

男生捂着脑门蛮力推开，“你才死定了！”说完就攥紧拳头朝女生的脸砸去。</p>

陈桉心里一咯噔，将转到一半的身体立正回来。大步跑过去，希望能在男生拳头落下之时把人拉住。</p>

距离隔得远，他冲过去时拳头已经下去了。他为女生感到默哀，心想这力度脸得打歪。</p>

但下一秒。</p>

男生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像只翻了的乌龟。</p>

抱着胳膊惊叫唤。</p>

陈桉：“……”</p>

“看什么看？再看揍你！”女生瞪他一眼，踢了脚男生的屁股后，气冲冲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