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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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倪的沉默震耳欲聋。在往下看了一眼后，立马站直身体，扯拢裙摆走到墙角。</p>

侧腰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一大截，露出内衣带子和腰，再往下走点，就是黑色蕾丝内裤边了。</p>

“你进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吗？”应倪尴尬地掐着衣服开口。</p>

陈桉：“没注意。”</p>

应倪皱起眉头，眉眼间带有一丝怒意。</p>

陈桉似乎知道她在气恼什么，“如果我早看见，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p>

应倪其实也不是怪他，单纯糟心。</p>

她收回视线低头弄衣服。拉链开在后侧腰，不好使劲，反手弄了半天，拉链纹丝不动，反倒脚下一崴，摔在墙跟踢脚线处。</p>

一只胳膊伸过来。</p>

应倪一向不领男人情，拍开陈桉的手，骂骂咧咧爬起来。</p>

丢人丢得她心里毛焦火，还没站稳就忙不迭捞起窗台上的烟盒打火机，想出去。</p>

只是刚迈出一步，手臂便被人牵住了。</p>

陈桉比她高一个头，离得近，由上而下的目光会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是幽深的、像要把人吸进去的瞳孔。</p>

室内光线稍暗，应倪抬起脸，眉尾飞到额角。</p>

“干嘛？”</p>

他眼皮半垂，视线落在她腰上泄出的春光一瞬，休息室陷入绝对的安静。</p>

应倪满脑莫名，所幸短暂对峙后，手被人松开。</p>

她整理裙身，后退一步做破口大骂的前摇预备。忽地，一件带有余温的西装外套扔进了怀里。</p>

表情被砸得微楞，却下意识收了臂弯。</p>

陈桉视线上移，对上她愠怒的神色。</p>

“穿上再出去。”</p>

胳膊收紧了又松开，外套散落，袖子掉落一只在半空。却仍被塞了满怀。</p>

洗衣液的味道弥漫开来，淡淡的，闻不出任何香型。</p>

应倪猜测是不添加香精的皂角型洗衣液，无色无味。</p>

就和他人一样乏善可陈。</p>

应倪犯起倔，“我就这样出去怎么了？”</p>

陈桉视线往下略微一扫，很快得出结论:“算了吧。”</p>

“……”应倪唇角微微抽搐，将外套用力揉成一团使劲儿砸回他手里。陈桉被她这番动作整得往后退了半步。</p>

在陈桉的注视下，应倪抬手取下抓夹。</p>

长发随之披散一肩，随着拨弄的动作轻轻荡漾，遮住侧身春光。</p>

陈桉站在原地，手里拎着那件被扔来扔去的外套，不动声色。</p>

好在侧腰拉了一半上来，头发撂在肩前，长度刚刚好。整理完衣服，应倪对着手机涂口红。饱满的唇瓣抿了好几下，视若无睹地从陈桉身旁经过。</p>

下巴高抬，比孔雀还骄傲。</p>

陈桉目送人离开，直到应倪混进人群里，才回收视线离开。</p>

同学会的最后一项是合影留恋，拍完照，他再次被人团团围住。</p>

这个同学会原本不打算来，但陆盛之来公司楼下堵他，高中一个寝室的罗瓒问了几回，说好久没见了。</p>

他想也行，同学聚一聚，不是坏事。</p>

天色渐渐暗下来，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堂皇奢靡的光亮充斥大厅的每一个角落。</p>

陈桉夹在两拨人中间，前面是陆盛之几人，身后是一群女同学。女人尖锐的嗓音穿插在鼎沸的吵闹中，格外显耳。</p>

应倪走后，她们的讨论肆无忌惮——</p>

“要不是看在同学的份上，我才不愿意帮她，进我妈公司都要研究生了，她连大学生都不是。”</p>

“没读大学！真的假的？”</p>

“不是出国留学了么?”</p>

“没读完呀，交不起学费。”</p>

“不至于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可能那点钱都拿不出来。”</p>

“骗你们干什么，之前托人查过，她名下什么资产都没有，穷得叮当响，信用卡刷爆好几张，征信一片红。”</p>

“好惨啊……”</p>

“活该，谁让她以前那么得瑟，谁都看不起，总以为自己是太阳，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p>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陈桉不免在心里笑了下。</p>

现在不也都在围着她转么。</p>

这时手机响起，陈桉走到一旁。陆盛之瞧见他的动作跟了上去。</p>

见陈桉没有立即接通，而是在回消息后，挑挑眉：“不接？谁的？女朋友查岗呢？”</p>

陈桉失笑道：“能源那边的部长，明天要和他们签个合作协议，我出去回个电话。”</p>

能源是大国企，陆盛之放开他，看了眼表后说：“给你二十分钟，不回来我和罗瓒一起抓你。不能让我的好酒白带。”</p>

陈桉答应道：“没问题，几分钟的事。”</p>

陈桉走后，陆盛之问罗瓒，“你和他联系得多吗？”</p>

罗瓒撇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大家工作忙，哪有时间聚。”斜眼道：“你倒是和陈桉走得近。”</p>

陆盛之无视罗瓒的鄙夷，搂上他脖子，“时间嘛，挤挤总会有的。”又看着陈桉往大厅走的背影，乐呵呵地道：“不和老同学走得近和谁走得近？”</p>

罗瓒冷淡地推开他，去了另一边。</p>

陆盛之也不在意，笑了下，收回视线之余，不禁捋起和陈桉熟识的过程。</p>

高中时期俩人没说过话，毕业后，陈桉从不参加同学会。直到三年前的一个慈善晚宴，他们才开始产生交集。</p>

那个时候创源时代已初露锋芒，面对陆盛之自己都觉得有些刻意的巴结，陈桉并没有摆谱，原以为是看在同学的面子，接触多了才发现，陈桉对谁都这样，不会轻易看不起谁，生意做再大也没个架子。</p>

起初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后来觉得陈桉这人太值得深交了。虽然生意场上杀伐果断，比谁都快准狠，但绝对不会虚与委蛇，背后捅人刀子。性格也是少见的平和，情绪稳定到令人发指，对待朋友还能吃点小亏。</p>

生活作风更没得说，不抽烟不赌博不玩女人。导致他前期想找个口子都无缝可叮，急得团团转，最后是陈桉看不下去了，无奈笑道：“你整这些干什么，我们是同学。”</p>

陆盛之听到这话顿时羞愧，因为在陈桉发达前，他和应倪一样。</p>

压根没把他当同学。</p>

-</p>

翌日上午，应倪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最近是出口旺季，旁坐的小文没来，她一个人打两份工。</p>

长时间看屏幕导致眼睛酸胀难受，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应倪拿出收纳盒里的眼药水滴了两滴，去茶水间泡了杯续命咖啡。</p>

刚回工位坐下喝一口，有人问：</p>

“小文呢？”</p>

应倪转过头去，见乔娟手里拿着叠资料，“请假了。”</p>

乔娟的姑妈是公司副总，平时上班就窝在懒人椅里玩玩手机，分下来的任务全丢给同事做，大家一方面有怨言，一方面又想上赶着巴结她。</p>

小文是里面的典型。今天她不在，应倪有种不好的预感。</p>

果然乔娟环顾一圈，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就你吧，你帮我把这个做了。”</p>

应倪连小文的工作都不想做，更别提揽乔娟的烂摊子。她瞄过去一眼，“我手上有事，这辖区也不归我管。”</p>

“无所谓，等你做完再弄。”乔娟随手扔到桌上，懒懒打了个哈欠，“十二点前给赵组长就行。”</p>

应倪放下杯子，看在她是关系户的份上，非常心平气和：“我今天很忙，你自己学着做一下行吗。”</p>

乔娟无声地看她半晌，表达不满。而后转身，看着手机往工位走。</p>

就在准备坐下之时，什么东西嗖得飞过来，落在手边。声响清脆。</p>

看清是文件后，她滞了两秒抬头。应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帮不了，找别人。“</p>

也不等乔娟同意，说完就走了。</p>

乔娟楞半晌，脸色极臭：“甩什么脸色！”</p>

……</p>

应倪受不了气，但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得罪人，纵使万般不愿意，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捎了杯咖啡放到乔娟桌上。</p>

公司午休一个半小时，她每天都是独自一人，吃完饭也不去茶水间休息，就坐在厕所的隔间里听听歌看看资讯，顺便抽支烟。</p>

见时间差不多了，按下冲水键走人。</p>

门栓刚抽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伴随着乔娟和其他几个同事的声音。</p>

“她也太不给你面子了，明明几分钟就搞定了。”</p>

乔娟呵一声：“我的面子算什么，昨天组长叫她吃饭都不去。”</p>

“你才来，她一直这样，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清高得很。”</p>

“你们看见她昨天背的爱马仕没？”</p>

乔娟笑着甩干手上的水，“还能是真的？”</p>

想起桌上的咖啡，她要买得起，也不至于来这儿当窝囊废了。</p>

“一看就是假的呀，光泽度太高了，五金也粗糙。”</p>

“不仅包假，人也挺假的。”</p>

“……”</p>

应倪在隔间里硬控了几分钟，待卫生间完全安静后，才推开门出来。</p>

厕所的灯光很亮，镜子里照出她白皙的脸来，她走到镜子前洗手。</p>

像这样的讨论已经听见过很多次了，一开始还会在意，后来听多了就无所谓了，只是在提到假包时她有些破防。</p>

比昨晚同学会的洗刷更令人难受。</p>

水龙头感应出水，哗啦地流着。</p>

应倪眼皮垂着，用力按了几泵洗手液。</p>

曾几何时，她拥有一整个衣柜的奢侈品。比起其他东西，她更喜欢包。所以在缺钱时，首先选择出售珠宝、首饰、衣衫、最后才会是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