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唯一的温暖，也离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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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竟这般宠她？”符泠闻言，脸色微变。</p>

香岚压低声音，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林大人的正妻阮夫人出身名门，可就在上个月阮大人却撒手人寰，家产叫庶出的叔父占去了，阮夫人如今是孤立无援，纵是林大人给刚入门的妾室这般待遇，也无能为力了。”</p>

符泠皱眉看着那请帖，本想找理由推拒了，却蓦地发现其上竟写了母亲的名字。</p>

此举不外乎是宁夫人胁迫她的手段，让她带着萧承祐一道去给符欢撑场面。</p>

她若不应，不知母亲届时是否会被为难……</p>

符泠沉思半晌，还是决定去书房寻萧承祐。</p>

方走进院中，倏地望见婆娑树影之下萧承祐的背影。</p>

萧承祐正在运气练功，上身未着衣物，明澈的月光顺着他的肩背倾洒而下，将他的轮廓映照得格外清晰。</p>

他屏气凝神，正想着大将军来信中提到的事——</p>

拓跋异族在边疆蠢蠢欲动，为避免节外生枝，还需加快查案进度，尽早拿到当年太子一案的证据。</p>

当年夺嫡的激流勇进之下，太子太傅这不忠不义之人叛变出卖先太子，这太傅正是如今扬州知府的叔父，若能借职务之便下扬州走一趟，许能查出些踪迹。</p>

萧承祐思绪沉沉，符泠走近时才察觉到她的脚步声。</p>

回过身来，瞥见来人是符泠，萧承祐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些不易察觉的窘态，很快换好衣裳，邀符泠入房内。</p>

符泠微一踌躇，还是将请帖递给萧承祐，向他说明了：“宁夫人相邀，殿下可有时间随我赴宴？”</p>

原想答应符泠，可萧承祐看到请帖上的时间却犯了难。</p>

“你二姐婚宴的时间，正巧皇上召我入宫，讨论扬州克扣盐税的案件，不知是否来得及。”萧承祐低声解释，符泠却以为他是借口推拒，不由得有些灰心，声音冷硬，“那便罢了，我自己去。”</p>

说罢，她一把将请帖从萧承祐手中抽出，随即走了出去。</p>

昏黄的灯烛下，符泠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廊庑拐角处。</p>

萧承祐神情有些凝滞，拿出卷宗翻阅起来，那些文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似乎能短暂地占据他的头脑，让他无暇去回忆符泠方才失落的神情。</p>

不知过了多久，文韵堂的灯烛已全然熄灭了，他无意识地伏在案前入了梦。</p>

梦境与现实重叠，记忆中那场浩劫仿佛又重现在眼前。</p>

御林军包围东宫，诬陷父亲勾结权臣、谋逆夺位，父亲带党羽持刀拼杀，却寡不敌众，重伤被押入刑狱，没了守卫，东宫女眷孩童如待宰的羔羊，被毫不留情地四处搜刮屠杀。</p>

耳畔被一道道凄厉的尖叫声填满，浓重的血腥之气直冲鼻腔。</p>

御林军密密麻麻的火把在暗夜中燃烧，也照亮了母亲满是痛苦泪痕的脸，她再没了太子妃往日的尊容，带着他凄惶逃窜。</p>

东宫上下族人侍从陆续倒在长刀乱箭之中，靠着族人的鲜血铺路，他们母子躲避了重重关卡，往地道方向逃去。</p>

眼看着即将逃出生天，远处檐下却突然闪过御林军的身影，染血的长刀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p>

背上传来重重一股力，是母亲将他推入了地道之中。</p>

他无助地拍打着缓缓落下的沉重的石门，却只看见母亲含泪殷切的目光，和她反方向离开的身影。</p>

那道石门仿佛阻隔生死、跨越阴阳的界限，偌大东宫上下，转眼只剩下他一个活人。</p>

他躲在暗无天日的地道中，整整五天五夜，剧烈的痛苦和仇恨侵袭着他的神经，血腥味叫人昏沉欲眩。</p>

仿佛溺入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挣扎的呼吸变成置人于死地的利器，裹挟着巨大的绝望深深扎进他的身体，牵着人往下坠。</p>

恍惚之间，他看见远处走来一道熟悉的倩丽身影，向他缓缓伸出手来，仿佛带人脱离苦海的救赎。</p>

“夫君……我不会离开你。”</p>

他听见符泠的轻唤，忍不住想握住那双手，可就在即将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她却倏地变了脸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