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 1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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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的一声闷响，一柄飞刀直直扎入院外的大门上，闪烁着寒光的刀刃下插着一张单薄纸条。</p>

前两次有人飞刀传书时，脾气暴躁的拓跋三娘还会追出去，如今也懒得动弹了，吆喝十三郎：“小光头去拿，你识字最多。”</p>

杨行简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就去窦敬的官署蹲等，此时早就出门了。十三郎叹了口气，拖着沉重脚步走进庭院。</p>

许抱真缓缓说道：“这几日没日没夜四处搜寻，没有丝毫头绪，如今道上疯传，骑驴娘子是故意藏了起来，好让残阳院以她失踪为借口，在洛阳兴风作浪，来个腾笼换鸟。”</p>

拓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赞扬道：“要不是知道韦大的底细，这还真是个好计策。”</p>

邱任说：“当时玉城一战，中原武林豪杰亲眼见她单枪匹驴，箭无虚发，凭这身本事，谁能相信一个高手会轻易被人‘接观音’，这么猜测倒也入情入理。”</p>

韦训从长秋寺得知，最早将失踪案定性为“升仙”的前任洛阳府尹名叫崔东阳，然而向杨行简打听后，才知此人两年前就因事被贬，后郁郁病死在任上，而后才轮到窦敬从长安调任洛阳。韦训先后潜入窦氏的公署与他的私宅，均未发现可疑之处，如今又不知跑去哪里搜索去了。</p>

十三郎拔出门板上的飞刀，将纸条拿进屋里，皱着眉头分辨上面拙劣丑陋的字迹，向各位师兄师姐念道：“江湖风云，旧怨未了。今有要事，特邀一叙。八月二十二日，恭请残阳七绝莅临金波榭。署名是丐帮团头，高泰。”</p>

邱任嗤了一声：“这洛阳武林当真阔气，讨饭的乞丐头子竟邀人去豪华酒楼吃喝，该不会最后让我们会钞吧？”</p>

罗头陀道：“之前伊阙门、邙北堂、龙门会也说要在金波榭见面，说不定最后谁打输谁付账。”</p>

几人皆是身心俱疲，正懒洋洋地闲扯交换情报，忽闻门外传来一声悠长的佛偈：“阿弥陀佛。”紧接着，又响起一声高亢嗓音：“无量天尊。”随后，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说：“智信仁义。”</p>

十三郎满心不愿，一步都不想再多挪动，干脆扬起嗓子喊道：“你们仨一起进来吧，这屋里还能住得下！”</p>

于是大门开启，一名矮墩墩的和尚，一个瘦高道士，还有一名纶巾羽扇的年轻儒生按照年龄身份鱼贯而入。三个人在院中站定了，各自从怀中掏出一封请柬。</p>

和尚双手合十，慢吞吞地自我介绍：“贫僧是白驼寺的智远和尚，承蒙祖庭慧觉、慧缘、慧定三位长老所托，欲与残阳院七位豪杰见上一面。还望各位以江湖道义为重，暂且搁置恩怨。明日午时，不见不散。”</p>

道人姿态颇为高傲，朗声道：“吾乃老君山上紫阳派法师妙境，本派掌教紫阳真人听闻同道楼观派掌门洞真子莅临洛阳，特感欣喜，敬邀阁下拨冗于城南金波榭一叙，共论道法，望不吝赐教。”</p>

儒生谦逊地叉手行礼，道：“在下不才，乃嵩阳书院文士赵文博。恩师周子安久闻残阳院名士陈师古文采风流、惊才绝艳，一直渴盼能以文会友，怎奈奇人早逝，终未能如愿，实乃平生憾事。嵩阳书院素来秉承以和为贵，如能与陈氏门下高徒共话江湖，也不枉恩师敬贤礼士的一番孺慕之情。”</p>

残阳院众人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把三个人的话听完，心中已然明了。这几人与刚才飞刀传书的几家并无二致，分明是黑白两道要共摆一场鸿门宴。只是白驼寺、紫阳派等自诩名门正派，不愿行鸡鸣狗盗的手段，才遣门人弟子亲自上门传递消息。</p>

十三郎将请柬逐一收下，拿进屋里，却无人理会。邱任暗想要是瘸子老六在这里，还能文绉绉写个回帖。他们几个除了画符、记账和开药方，谁也没这舞文弄墨的本事。老陈倒是文采风流，但他谁也不肯教。</p>

这儒释道三家送上请柬之后，见屋里四个人稳如泰山，满脸盛气凌人，面对中原三大派联手上门，竟连寒暄几句都不屑，心中不免感到诧异，便告辞离去了。</p>

许抱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色：“紫阳真人倒是消息灵通，以楼观派掌门的身份来请道爷，很识时务。”</p>

拓跋三娘不乐意了，柳眉蹙立：“老娘也开宗立派了，怎么不以掌门之礼待我？臭牛鼻子老道，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定要把他的黄冠给削平了。”</p>

邱任阴阳怪气地道：“师姐，您那生意不宜张扬，低调些也好。”</p>

罗头陀搓着脸上胡子琢磨了一会儿，惋惜地道：“可惜我那批好货已经脱手了，不然埋在酒楼里，把那群屌人一口气炸飞得了。”</p>

四个人又闲扯了几句，打算各自找地方觅食，却见韦训悄没声息从门外飘了进来，眼神直勾勾地往几个同门脸上扫过去。</p>

他连续几日几夜未曾合眼，发疯般四处寻找，发髻早已散开，乱发披在肩头。手上的血渍湿了干，干了湿，从没洗过，一身青袍肮脏邋遢，倘若不认识的人见了，谁也猜不到这人曾是超逸不羁的青衫客，倒像是落魄丐帮弟子。</p>

余人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均想：此人年少成名，自负武功超绝，素来飞扬跋扈，仇不过夜。没经受过被恨意与绝望煎熬的痛苦，自然心态极佳。只有遇上这样的磋磨，才知道人有无能为力、追悔莫及的时候。</p>

四个同门沉默以对，见没有回馈消息，韦训哑声说：“我题壁的石青用完了。”</p>

许抱真从袖中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块画符的朱砂抛给他。青衫客一反常态，高调地杀人题壁，将猞猁涂鸦四处涂抹，今日接到这些传书与请帖就是结果。</p>

十三郎将东西递给韦训，他接过来，低头草草翻阅一遍。</p>

拓跋三娘懒洋洋地问：“怎么着？去还是不去？”</p>

韦训漠然道：“当然去，我们只有五个人，他们人手更多。”说罢，转头又走了。</p>

邱任奇道：“这话什么意思？敌众我寡，他还挺高兴？”</p>

许抱真缓缓道：“师父何时因为对方人多而怯过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