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 1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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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郎胸口处遭受重创，呼吸与心跳骤停，但瞳孔尚未扩散，身子仍是暖的。</p>

韦训深知他自幼修习“般若忏”内功，肌骨坚实，远非普通孩童可比，外伤虽重，内脏未必有致命损伤。此时全力施救，或许尚存一线生机；</p>

可宝珠刚被掳走，倘若即刻拔腿追赶，以自己的速度，不论对手是谁，八成能够及时追回，然而代价却是要舍弃师弟的性命。</p>

转瞬之间，韦训进退维谷，被逼到绝境：两个选项都面临不可挽回的代价，而他却毫无思考的余地。</p>

自陈师古过世后，这个未出师的小师弟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师兄弟二人情谊与其他貌合神离的同门有天壤之别。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瞧着十三郎就此气绝身亡。</p>

韦训只得忍痛止步，迅速撕开师弟衣物，只见他胸膛正中一块暗红，是被重拳殴击所致，骨头碎裂，被打得凹陷下去。</p>

韦训孤注一掷，以日暮烟波掌中最轻柔的一招“镜花水月”式拍在十三郎左胸侧。掌力压至最低，透过肋骨刺激已经停滞的心脏，十三郎唇边溢出一丝微弱气息，却仍旧毫无反应，只是胸腔内残存的空气。韦训将他翻转过来，加了一分力气，再从背后击出一掌。</p>

这前后两掌下去，强行打通了淤塞的经脉，刚刚僵停的心脏再度艰难跳动起来。十三郎呛咳一声，呕出一口瘀血，濒死之际神志不清，睁着眼，目光散乱不能聚焦。</p>

他虽年幼，却是残阳院出身，自有一股天生的倔强刚毅，一脚踏进鬼门关了，徘徊在心头的仍是死前那份执念，从喉咙里硬挤出一个字：“九……九……”</p>

“你放心，我这就去追！”</p>

韦训知道他这口气虽然缓了过来，但脉搏时断时续，极为微弱，若就此抛下不管，仍旧是死路一条。他果断将十三郎负在自己背上，用撕烂的衣裳布条紧紧捆住，背心与他胸膛贴合，同时潜运丹田真气，向他渡气续命。</p>

若是武功稍弱者，以内力救人，稍有不慎便会经脉逆转，伤及自身，双方不能挪动。韦训仗着自己先天悟性奇高，铤而走险，一边背着伤员不断续气，一边拔腿奔出敞开的院门。</p>

在十三郎身上耽搁了片刻，此时已不见袭击者的去向。</p>

右手边的道路上，一名十三四岁的小货郎正蹲在地上叫骂，身边泥中滚落了一地桃子。他肩上挂着一只竹篮，一边往篮中捡桃，一边恶声恶气地骂道：</p>

“赶投胎的横死鬼！抢吃热屎的撮鸟！撞了你爷也不知停下磕头谢罪，跑这么快，是背着你娘赶去阎王殿里点卯啊！”</p>

韦训心中一动，这分明是有人背负一女子从此路匆忙经过，跑得急，途中撞翻卖桃的货郎。</p>

此时情势危急，刻不容缓，无暇仔细斟酌，他背着十三郎，疾如流星般朝右边追过去。一路狂奔，并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他纵身掠上墙头又跑了一阵，周围街巷中的行人纷纷抬头望向这个背着人飞檐走壁的少年，俱是惊诧莫名。</p>

又是一处路口，韦训一无所获，停下脚步，站在墙头发愣：难道她已经被人掠进附近建筑里藏匿起来了？倘若是拐子所为，惯例是将目标掳进屋里，或恐吓或殴打，剥去衣裳换身行头，家人即便报官都难以寻觅。</p>

疑团如乌云般翻卷着涌上心头，韦训当机立断，掉头折返，再往奔回那处小院。可等他回到原地，那个蹲在地上叫骂的小货郎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满地粘泥的烂桃。</p>

中计了！惊慌与愤怒一瞬间令韦训浑身恶寒，手足发麻。</p>

门前这条路分两岔，假设那货郎是提前被安排在右路，他只需佯装被人撞翻，便能轻易引得韦训向错误方向追击，无需冒险交手，不费半分力气。</p>

院中，杨行简的呻吟声仍未断绝，驴在树下不停尥蹶子，仿佛也知道大祸临头，只因拴着缰绳无法奔跑。</p>

韦训向井中丢进一根绳子，将断腿的杨行简提起来，急切问道：“敌人有几个？什么模样？逃往何处？”</p>

杨行简疼得浑身直哆嗦，言简意赅地叙述道：“茶釜里水干了，我去院中水缸里取水，被人从背后踹进枯井，别的都没瞧见。”他顿了顿，又说：“我在井下，依稀看见有人影映在井壁上，那人好像扛着些什么，往院门口跑了。”</p>

这一句“跑了”尚未完全出口，韦训已旋踵再次飞奔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