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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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候选者先叩拜上香，祷告请愿，而后申德贤捧出一只银碗，众人从碗中取了些什么。宝珠踮着脚努力瞧，发现碗里只是些普通的铜钱。</p>

她断断续续听到旁人只言片语：“……今年只有一个男孩……”</p>

“虽是无上殊荣……毕竟舍不得……”</p>

“你押注的哪一个？我投了二百文……”</p>

断尘师太敲了一下香案上的铜钵，高声道：“诸位善信，请静心噤声，尊请菩萨喻示。”</p>

她内力充沛，声音清远悠长，大殿中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在数百观众注视之下，参选的少年们跪在蒲团上，紧张得汗出如浆。</p>

申德贤指挥道：“掷吧。”</p>

几个人同时出手，往空中抛掷铜钱。钱币落地之后，周围众人凑上去观望，接着传出一阵失望的叹气声。</p>

宝珠不明所以，向身边围观的人问：“这便是问佛吗？一人两枚钱，结果如何解读？”</p>

那人回答：“这叫做打卦，以前要用六枚或是十二枚占具，因为人多容易混淆在一起，就简化成两枚了。扔出两个有字正面是阳卦，无字背面是阴卦，这两种都不行。得扔出一正一反的‘圣卦’，方是菩萨选中的人。”</p>

宝珠道：“刚才无人扔出圣卦，那今年岂不是没有观音奴了？”</p>

那人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道：“这一回不同意，那就继续扔呀。”</p>

众少年捡起面前的铜钱，申德贤再敲铜钵，众人再次扔出——又一次全军覆没。如此重复进行了七次，仍然无人扔出圣卦。</p>

宝珠心中狐疑，一枚开元通宝只有两面，九名候选人不停抛掷，按理说所有卦象都该出现了，却迟迟不见圣卦，几乎都是否定的两反。</p>

她低声对韦训说：“真奇怪，若说是占卜吉凶、询问神意，一次两次菩萨不应，按理就不该再问了。又不是审案，岂有连续逼问不休的道理？”</p>

韦训说：“巡城行会大张旗鼓组织的典礼，光是选拔就有那么多人前来观看，如果没选出人来，他们如何收场？自然要一次次试探，这时候可顾不上是不是礼敬神佛了。”</p>

这种事似乎从未出现过，观望的信徒们逐渐焦躁起来，又掷了两次，仍然一无所获。天意难测，难道今年的候选人观音一个都没看上？</p>

申德贤倒是气定神闲，让众少年将钱放回银碗里，再次烧香叩拜，打算重新走一遍程序。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叫道：“快瞧！菩萨脸上是什么？”</p>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大殿中央的佛像，但见观音面容濡湿，有什么液体在发光。她目光端严，自上而下俯视众生，唇角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消失了，水珠滑过面颊，从丰润的下颌滴落。</p>

“观音落泪了！”</p>

一个声音高声喊道。大殿之中群情耸动，人人惊骇失色。围观群众多是笃信神佛之人，目睹这前所未闻的异兆，不知该如何解读，惊慌的情绪如涟漪般传递出去，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座长秋寺。</p>

韦训心生警惕，怕再次出现蟾光寺踩踏的悲剧，抬头打量房梁落脚处，准备人群乱起来就飞身将同伴带上去避祸。</p>

曹泓神色凝重，摇头道：“卦象不明，观音落泪，非吉兆。”</p>

断尘师太走出来，高声对众人说：“今年不选了！”</p>

申德贤一听，顿时急了，忙道：“最后再试一回，或许是刚刚谁打卦时胡思乱想，也可能有人没好好斋戒，让菩萨着恼了。”</p>

米法兰顿时浮起惊慌失措的表情，向班主姚绛真投去求助的眼神，对方只是沉着地拍拍胸口，手心向下一压，做出‘放心’的手势。</p>

大殿之中议论纷纷，几人争论间，却见一名少女从旁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越众走到佛像跟前，翻身往莲台上攀爬。</p>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p>

因刚刚问询无果、观音落泪的异兆，守在莲台旁的比丘尼都慌了，不知该不该拦下她。</p>

韦训跟了上去，握着宝珠的脚，一把将她送上莲台，抬头问：“你想干什么？要帮忙吗？”</p>

宝珠从怀里掏出巾帕，说：“她这般模样……我舍不得看她伤心流泪。”</p>

于是揽着佛像身躯，用帕子将观音面容上的‘泪水’轻柔拭去。靠得这样近，宝珠更加思念母亲，双目不禁泛起泪光，她情不自禁地踮着脚尖，贴了贴金身的脸颊。</p>

万目睽睽之下，做完这些，宝珠收起濡湿的巾帕，准备跳下莲台。却在转身时，被观音手中的柳枝挂住钱袋。她下意识一扯，袋口开了，从中落出两枚金质开元通宝。</p>

殿中鸦雀无声，上千人注视那两枚金闪闪的钱币从空中落下，掉在香案上，旋转了片刻，随即显示出卦象：</p>

一正一反——圣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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