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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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听着有几分熟悉，继而便想起，昨日也是这道声音，在问自己的名字。甚而更久之前，他还叫自己抬起头来。</p>

是顾家大爷。</p>

前两次阴差阳错，她不能肯定他是谁，这回却清清楚楚。</p>

刚刚离地的双膝起也不是，落也不是，林瑜正要认命跪回去，老太太瞧见了，解围道：“叫你起来了，还跪什么。”</p>

林瑜闻言起身，瞥见进门那道长长的身影在自己左侧，自觉挪去右边站着。</p>

顾青川落座在她对面的榆木太师椅，目光掠过她的脸，面如黄纸，两颊许多雀子，看着颇吵闹。</p>

“没什么好问的，这丫鬟跑得快，心眼倒是实诚，说的尽是好话。”</p>

老太太把林瑜解释的兄长那套说辞大致说了遍，叹气道：“说的倒也有些在理。”</p>

顾青川轻笑了声，“果然是个心眼实诚的丫鬟。”</p>

不知是不是他语气掌控的太好，林瑜听起来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老太太没觉出有异，舒心道：“你不见气就好，这丫鬟的身契现在我们府上，还怕碍着你的眼。”</p>

“祖母说笑，不过是多长了几颗雀子，碍不着我的眼。”顾青川瞥向林瑜，正对上她抬眸。</p>

视线相连，林瑜胸口猛地跳了跳，仓促垂低眸子。</p>

他一定认出了自己。</p>

林瑜还不想在这时候被拆穿，叵耐由不得她，能做的只有一直垂着脸。</p>

老太太在林瑜面上睃巡了遍，眉心微动，“你出去候着罢。”</p>

“是。”林瑜巴不得快些离开，然而心中再迫切，步态依旧不疾不徐。</p>

端看衣着外貌，同那日园中所见全然不同，可他进门时便认出了，这人就是她。</p>

一如昨日，姚家的女儿穿着与园中一模一样的衣裙跨进厅中，只是背影，他一眼就辨出了不是她。</p>

柳绿衣角掠过门槛，顾青川不着痕迹收回目光，聊过一番闲话，他道：</p>

“忘记提了，我那院子繁杂琐事多，前日来的几个丫鬟总是手忙脚乱。祖母若有空，再替我点一个过去打理罢。”</p>

老太太略一沉吟，“那些个丫鬟原是从我院子里拨过去的，许是换了地方不大习惯，你且放心，必定再挑个妥当的给你送去。”</p>

“不必费心挑拣。”顾青川指尖轻敲扶椅，仿若不经意似的：“祖母院子里的人都用趁了手，不敢再叫您割爱，倘或有新来的，随便往岁寒居扔一个就是了。”</p>

他离开后，老太太的目光落向门外，直到彩云进来，才回过神。</p>

“老太太，雪梨汤煨好了，虽说天热，您这几日嗓子有些哑，该趁温喝下才好。”彩云放下炖盅，用汤匙盛了小碗，递至老太太面前。</p>

雪梨切成小块，煮得软烂，放了几颗冰糖，老太太尝了两口，甜得正正好，小半碗喝完，两日里沉到谷底的心情显见好了不少。</p>

“你这丫头最会体贴人，今日这汤熬得好，说说，想要什么赏？”</p>

“老太太都开口了，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彩云眨了眨眼，调皮一笑，“婢子什么都不要，老太太喝了这汤能开心些，就是对婢子最好的赏赐。”</p>

她正是二八年纪，水葱似的漂亮姑娘。老太太喜她嘴甜，在跟前又是个乖巧懂事的，一时满意非常。</p>

“素月，你去卧房一趟，柜子上壁有个紫檀盒子，里面有只如意纹红翡玉镯子，给这丫头戴着试试。”</p>

素月取了镯子回来，老太太当即给彩云戴在手上，“瞧瞧，我这院子里就她最白，戴着这镯子果然好看。”</p>

素月：“老太太的眼光，哪里出过错？”</p>

彩云收了镯子，跪在地上磕头，“谢老太太的赏。”</p>

老太太：“你先下去罢，好生歇会儿。”</p>

待彩云出去后，她问道：“你和这孩子相处了也有好些年，觉得她怎么样？”</p>

素月在老太太身后给她捏肩，“彩云出落得水灵漂亮，我娘上次看到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依婢子看，就是脾气直了些，容易给人落话柄。”</p>

“她年纪尚小，没受过挫折，比别人娇气些也是寻常。”老太太摸着自己腕上的镯子，替她圆融。</p>

大哥儿这次回来，身边连个丫鬟也没有，因想着有一桩婚事在，他搬进岁寒居那天，她特意从自己院中调了几个踏实肯干的丫鬟过去。</p>

孰料婚事闹成了这样，大哥儿今年都二十七了，这些年在京城住着，打听下来也没有个妾室通房，想是要等着妙华及笄。可现在婚事没成，房里还空下去可不像样。</p>

彩云是自己看着长大，样貌身段都不差，遇着人了说话体贴。老太太早些年就有这个打算，如今他开口要个新来的打理院子，趁此机会把彩云一起送去再合适不过。</p>

老太太愈想愈满意，“就这样罢，吃过饭了，叫她和那个雀儿一道去岁寒居伺候。”</p>

林瑜听完这个消息，愣愣站在了原地。</p>

素月拉着她坐下，“别怕，彩云估摸着已经到了岁寒居。待会儿我送你过去，和她说两句，让她收敛着些。”</p>

林瑜回过神，对她摇摇头，“姐姐不必去说，她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厉害，我不怕的。”</p>

她怕的另有其人。</p>

“大爷院子里缺人打理，为何会想到我呢？”她本是姚家的丫鬟，按理老太太不会把自己派过去给人碍眼才是。</p>

“大爷这次回来身边没有丫鬟，前头那几个都是从明净堂里拨的，许是哪里做的不好，他这回特意提了要新来的。”</p>

听着像是自己正好赶上，林瑜抿抿唇，没再说什么。</p>

大爷住的地方在岁寒居，地方不小，却是茕茕孤立在园子最东，大小宅院座落在矮山山腰，也叫它后山房，胜在一个景好僻静。</p>

素月将林瑜送到时天都要黑了，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山下石阶后，林瑜折身往回，及至抄手游廊，对侧有脚步声走来。</p>

林瑜退至一边，待那人近了，微微屈膝，“大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