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我亲自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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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县官吏的心情很复杂。</p>

但总体来说，还是狠狠松了口气的。</p>

这要说，手中无兵权，又处在乱世，那自然是希望一位厉害人物罩着自己了。</p>

可话又说回来，比起在旁人手下唯唯诺诺，那肯定还是自己当老大好啊。</p>

现在虽然大家都以柳意为首，可一日没有被并入胡县，一日就还是自己当家做主，是个人就爱这种权势滋味，自然是不甘心就此放手的。</p>

更何况，柳意手中自有一套法规，以往对于大安朝官吏适用的条例，在柳意治下基本都要推翻重来。</p>

就比如说这收受贿赂之罪，放在大安朝，官员收取底下人的孝敬，那能叫贿赂吗？最大的官，还各处搜罗礼物，孝敬给陛下呢。</p>

可柳意就是按照贿赂来算，她明码标清：俸禄可以提升，但这种灰色收入，有一个算一个，都算贿赂。</p>

各县官吏看得很清楚，当柳意的手下，只能卖力的干活。</p>

若是干不好了，也没有人情一说，干不好那就退。</p>

简直像是一轮大洗牌，能者上，庸者下。</p>

而他们不巧，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达不到柳意干活指标的那一批。</p>

“如此倒比之前所猜测的那般局势好上许多。”</p>

因县县令私底下对着县丞说：“既没有归入胡县，又还在柳大人的庇护之下，不用担忧乱世纷扰。”</p>

柳意有着强烈的地盘意识，凡是被她视为领地的地方，都是要被军队扫上一遍又一遍的。</p>

而除了自己已获取的地盘，她还会把附近的地盘也包含到自己的领地安全区中。</p>

因此，无论剩余四县对柳意的看法如何，都不得不承认，有她在，整个柳州对比外界，简直安全到了极点。</p>

没看那从县的恶徒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混子吗？</p>

一般县官吏若要与人勾连，打劫勒索钱财，最好的合作对象就是当地盗匪。</p>

因着盗匪本就是做这门行当的，就算是出了事，县令也可以推说“盗匪凶残，官府无力追捕”。</p>

哪有像是从县县令这样，直接包庇还住在县中的恶徒的，那不是把“我是个坏人”五个大字写在脸上了吗？</p>

可，要让从县县令来说，他还觉着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呢。</p>

柳意是眼睛看不得不法之事，耳朵又听不得盗匪二字，且她有一阵子极爱亲自追捕盗匪。</p>

她追完了胡县，又去追云县的，追完了云县的，柳州其他几个县也没放过。</p>

因此，从县压根就没有盗匪啊！</p>

那些勉强在追捕中保住了性命的，连夜都收拾行礼跑去了其他州府，从县县令就是想要找，也找不出盗匪的一根头发丝。</p>

但无论从县县令为了此事，心底抓狂了多少次，其他几个正常的小县对于柳意扫荡整个柳州盗匪这件事，还是十分感恩戴德的。</p>

那因县县丞见着自家县令一副放下心头大事，从此可以安然摆烂的模样，提醒了一句：</p>

“大人，若柳大人没将柳州视为囊中之物，也不会如此看顾整个柳州。”</p>

这就好像是自家做饭香喷喷，放多少肉都没关系，但你见过谁每天好心吧啦的，去给隔壁邻居送肉做饭的。</p>

这么干的，要么就是看上邻居了，要么就是看上邻居家屋子了。</p>

因县县令却是很淡定：“无妨，反正柳大人若是想要我因县，我们也无力反抗。”</p>

因县县丞便是一噎。</p>

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p>

就好像这次柳意本来发信，说想要宴请四县主官，他们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情愿，还不是要屁颠屁颠的答应。</p>

且还要回信说上几句“能够被您宴请真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早就想要拜访您了”“虽然还没有见过您的面，但我就是知道您简直如同我素昧蒙面的姑奶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都想为您起舞作乐了”等等。</p>

因县县令往自己的躺椅上一趟。</p>

这还是胡县兴起来的新款式，北地冬日天冷，因此这个款式流行起来后，一到了冷天出太阳的时候，就能看到胡县许多人趁着休息的时间，在自家门口放上一个躺椅，躺在上面晒太阳。</p>

听闻这也是跟柳大人学的，不过此消息不知真假。</p>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此等效仿的方式讨好柳意，但不得不说，因县县令躺的很舒服：</p>

“我们因县落不落入柳大人手中，全看她一念之间，你我二人，莫非还能左右局势不成？”</p>

“既如此，烦恼个什么劲呢。”</p>

因县县丞：“……”</p>

他觉着自家大人这副每日懒洋洋的样子，和柳意手下的官吏画风一点都不合。</p>

瞧着吧，若因县真的被那位柳大人看上，他们这位县令大人肯定第一个被撸掉官职。</p>

若说因县是摆烂型选手，当不当一把手都可以接受的话，其他三县主官就是还想继续当着这县中老大了。</p>

“还好还好，吓我一跳，还以为要步了丰县后尘。”</p>

松口气的同时，他们也有些纳闷。</p>

这柳意势头正好，怎么突然就停下扩张脚步了。</p>

若是换成他们，肯定是要借此机会吞下整个柳州的。</p>

柳意是没兴趣想剩余四县主官脑子里在想什么了。</p>

她再次进入了扩张后的平缓修复期。</p>

首先，肯定是要清理一波残害百姓的蛀虫。</p>

这些人一般都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乡绅，主要是没权没势也没钱的人家，也没能力去残害百姓啊。</p>

对他们，柳意一向是铁血手段的，不管对方有什么背景，或者想要献上什么金银财物保命，统一都先抓了再说。</p>

这就好像是采蘑菇一样。</p>

这蘑菇不煮熟，是会有毒的。</p>

一颗颗的“小蘑菇”就这么挨个被连根拔起，放入监狱，等着审查判决。</p>

流程向来是繁琐和复杂的。</p>

就在照常办到从县的时候，一位林姓乡绅因为之前的一次盗匪案被抓捕。</p>

那案子内容是，一住在偏远村落的村子遭了盗匪，盗匪抢掠一空，还杀了住在村尾的一户人家全家，放火烧了屋子，尸骨无存。</p>

当时的县令判案为深山强盗作恶，因着官府人手不足，并没有前去剿匪，此案也草草结案。</p>

可如今柳意入主从县，以前的所有案子全都要被清一遍，哪怕是已判决过的也要翻出来重新整理。</p>

这些事当然不是她做，而是一些胡县负责审案的官吏，还有方书华带出来的一个小班底。</p>

这一整理，就整出了不对，此案错漏百出，草草结案，就差没把“有问题”三个字写在上头了。</p>

再一细查，派人前去那村落找当地百姓询问，就发现那户人家并不是全部被杀死，而是留了个当时才十四岁的小女儿活着。</p>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姑娘成了林老爷的妾室，还是村落里有个丫头后来卖身到林府做丫鬟，亲眼瞧见了回来告诉家里人的。</p>

再一打听，那姑娘从小生的漂亮标致，十里八乡最好看的人物，林老爷听闻了，就派了媒婆上门，说想要纳她为妾室。</p>

但林老爷名声不好，欺压百姓，还听闻打死了三任妻子，那户人家疼女儿，不愿意，几番拉扯都没能点头。</p>

他们是正经的耕农，并不是佣农和奴隶，当时大安朝还在，柳州还有州牧，当父母的不同意，林老爷也无法。</p>

然后，那户人家便遭了难，那十几岁的姑娘，也莫名其妙成了林老爷的小妾。</p>

这不就串起来了吗？</p>

要说那村落中的百姓，多少也是有类似猜测的，只是之前林老爷在他们这乡下地头也是个大人物，没人敢在外说，怕得罪了他罢了。</p>

如今胡县的人一来，直接就干翻了好几个在百姓们看来地位颇高的老爷们。</p>

且若有百姓告状，无论是抢夺民田，还是旁的，胡县接手衙门的官吏都受理，一一查证后，便会根据情况，用那些老爷们的财物对百姓进行赔偿。</p>

从前那些耀武扬威，看百姓们跟看蚂蚁一样的老爷们，在胡县的兵姑奶奶，兵爷们面前，竟成了软脚虾。</p>

这一下，百姓们心中有了底气，便在胡县官吏来查证的时候，试探性的说出了自己的一点猜测。</p>

当然，他们还是谨慎的，像是官商勾结这种事，大安朝后期几乎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了。</p>

百姓说错话，掉脑袋也是常事。</p>

但他们虽谨慎，却还是透出了一些消息出来，收集到的消息一总结，此案的性质便十分恶劣了。</p>

因着牵扯到了之前从县官吏的包庇徇私，很快这个案子被报了上去。</p>

连柳大人身边的秘书周灵文，都被派到了从县亲自督查办案过程。</p>

那姑娘如今已二十有三，整整在林老爷的后院待了九年，差役们寻到她的时候，她住在一个破屋子里，人瘦的不成样子。</p>

那引路来的丫鬟说，青姨娘怀过几次身孕孩子都掉了，早就失了宠，听闻她有一日夜间想要掐死老爷，没掐死人，被按住了，又想自尽。</p>

老爷折磨她，见她想死，便不愿意叫她死了，只挪到了放置不受宠妾室的小屋里，一日日等死罢了。</p>

但见着差役闯屋，听他们说从县换了新主，正在探查她家中的案子，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手臂却好像一下就有了力气。</p>

她奋力爬起，紧紧拽着前方的女性差役衣角。</p>

此刻，她也顾不上这是真是假了，只是有了一线希望，便只能抓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