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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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茴实属有仇必报的性格。</p>

爆爆是长毛狮子猫，最近玩得身上脏，以往都是赵星茴定期把猫送到宠物医院洗澡梳毛，现在赵星茴把猫扔给闻楝，让他给爆爆洗澡。</p>

闻楝抱着猫去了浴室，爆爆脾气温顺，对闻楝手指挠它的下巴表示出了极大的舒适，洗澡的时候倒也乖巧，湿漉漉的小鼻尖蹭着他的手指，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也是乖乖巧巧地瞪着眼睛。</p>

晚上时间，赵星茴不仅没跟他要猫，反而轻描淡写，大度表示：“既然你这么喜欢爆爆，晚上让它留在你房间好了，不过它不能在家乱跑，不要让它走出房间。”</p>

一人一猫呆在卧室，在闻楝思索要如何安顿猫的时候，香香软软、干干净净的猫很自觉钻进了被子里。</p>

闻楝没有养过猫，摸着爆爆无比心软。</p>

甚至心软到对赵星茴的大度，或者说，示好，隐隐感到诧异。</p>

身边有只雪绒绒的毛团子，闻楝前半夜睡得很好，到了后半夜才发现蹊跷。</p>

爆爆每天在家，白天除了吃就是睡，怎么看都是懒洋洋，一到夜半时分，精神抖擞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开启了猫科动物的狩猎时间。</p>

闻楝是被爆爆砸醒的。</p>

半夜这家伙开始满房间跑酷，从书桌跳到柜子顶，从柜子顶蹦到床上，再从床头钻到床尾，床尾滚进床底，闹出无数零零碎碎又滋滋啦啦的动静。</p>

赵星茴第二日吃早餐时，很不意外地注意到闻楝略微低落萎靡的状态。</p>

可以想想昨晚的画面。</p>

她黑亮亮的眼神一直往他身上瞟，唇角的弧度翘得无比醒目，语气愉悦：“爆爆好像很喜欢你哦。”</p>

闻楝看她笑得比狐狸还狡猾，彻底结束了昨晚自己对于“大度”的错误认知，低耷着睫毛，淡声“嗯”了一句。</p>

两人出门上学，闻楝落在赵星茴身后。</p>

她脚步雀跃，心情愉悦，连带着裙角都在飞扬，看他神色略有冷清，忍不住翘唇：“闻楝，你快点呀。”</p>

少女嗓音清脆，笑颜如花。</p>

她顾盼生辉，蹦蹦跳跳跟他并肩走：“今天晚上你还想和爆爆睡吗？我可以答应你哦。”</p>

闻楝淡声道：“不用了，谢谢。”</p>

赵星茴难得跟他说这么多话：“你不是很喜欢它嘛？是爆爆不可爱还是你不喜欢它？它多乖啊，洗完澡又香又软，我觉得它应该很愿意呆在你房间……”</p>

想当初她可是度过了无数个被半夜闹醒的夜晚，最后吸取教训，不得不把它放在别的房间睡觉。</p>

闻楝眉眼半倦微冷，听着她叽叽喳喳说话，半响没回应，只是在拉开车门前说了一句话：“上次笔记本那页，有一个公式你写错的。”</p>

赵星茴微愣。</p>

等她回过神，突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刚才眉飞色舞的表情瞬时消失，又一时忘记怎么顶嘴呛话回他，面色微红，恼羞成怒又无比尴尬地僵站住。</p>

闻楝说的是骑车摔倒那次，他帮她把撒在地上的文具都捡起来，看见当中有本笔记本。</p>

那是赵星茴这学期开始恶补的复习笔记。</p>

众所周知，赵星茴不爱学习，甚至一连气走好几个家庭教师，每天不是打游戏就是瞎玩，似乎从来也没正儿八经写过作业，在大人眼里，大概算是个“养坏”的娇气小公主。</p>

如果“用功”这个词不是赵星茴的标签，那她也不想让别人看见。</p>

更别提“别人家的孩子”，她的人生对照组——闻楝。</p>

赵星茴坐进后座，闷闷地踹了副驾一脚，恶声恶气：“要你管。”</p>

她戴上耳机，板着脸，一路没跟闻楝说话，直到这天半夜十一点，已经闭上眼睛的闻楝又听到了“咚咚”的声音。</p>

不是来自天花板。</p>

是卧室房门。</p>

“咚咚咚……”</p>

“咚咚咚咚……”</p>

等闻楝诧异地打开房门，睡衣整齐地站在门口，看见的是穿着公主风白色睡裙，柔软蕾丝花边蝴蝶结衣领上是赵星茴那张强撑着底气的漂亮面孔，头发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卡通发夹掀开刘海，露出皎洁秀美的额头。</p>

她皱着秀眉，半步也不想走近，拎着那本笔记本远远站在他房门口，别扭又霸道又生气地问他：“你告诉我，到底是哪个公式错了？”</p>

她想了一天，也翻了一天笔记，实在梗在心里睡不着，一定要问问他。</p>

闻楝被她吵醒，扶着门槛，长睫紧闭一瞬，再睁开眼睛已经彻底清醒。</p>

如果人的忍耐有限度，如果闻楝的隐忍有数值，那么赵星茴对他而言，应该是阈值最高的那个存在。</p>

两人去了客厅，拧开一盏落地灯。</p>

屋子里静悄悄的，暖黄色的灯光只照亮了眼前，两人绒绒的剪影映在墙壁，明明隔着距离，却似乎又咫尺可及。</p>

赵星茴跪坐在地毯上，在闻楝毫无波澜的目光下，视死如归地翻开了自己笔记本。</p>

已经写满的纸页，复习笔记的空隙处写着她的学习心得和心情语录，例如“只要回忆老师穿的那条镭射纹衬衫图案，就能想起这个知识点”和“谐音梗，52588，我是你爸爸”，旁侧还贴着花花绿绿的便签条和小贴纸。</p>

闻楝没出声，在她慢慢翻动笔记本时，指出了那个错误：“这个推导公式很便捷，但这里你漏了一个根号，会导致计算出错。”</p>

赵星茴盯着笔记本，抿起了唇。</p>

的确是她的疏忽，来来回回复习了几遍都没发现这个细节，赵星茴挫败又赌气地阖上笔记本，起身上楼。</p>

但她又在楼梯上顿住脚步，别别扭扭地说了声：“谢谢。”</p>

转身回房的闻楝怔了一下。</p>

这句“谢谢”，语气迟疑而柔软，和最初那句“让他滚”有着天壤之别。</p>

“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如果你有时间的话。”</p>

受人恩惠，闻楝没忘之前赵坤则的想法，“吃完晚饭……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复习。”</p>

赵星茴抱着自己的复习笔记，垂下眼睛，最后又拗起下巴拒绝：“不用了，我不需要帮助。”</p>

她小时候很聪明，书也念得很好。</p>

后来闻楝发觉，也许赵星茴耳机里放的不仅是摇滚乐，也许还有英语新闻和课程精读，晚上他拧灭卧室的灯，拉开窗帘站在窗边，也许能发现二楼的灯光微微照亮花园。</p>

但这些与他无关。</p>

有关的是考试前夕，赵星茴和方歆去游乐园玩，并且带上了闻楝——在方歆的构思里，想在初中生涯结束前好好玩一次，主要拍点漂亮可爱的青春纪念照留作纪念，缺一位专属摄影师，还缺一个互相照顾背包，帮忙排队、一起吃掉大份甜甜圈的同伴。</p>

父母去世后，时隔多年，闻楝再走进游乐园。</p>

游乐园里是欢乐的音乐、鲜艳的气球、游客们的笑脸和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p>

人群里闻楝罕见地沉默，神色温顺柔和，但面色苍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