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风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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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陆氏子弟中，最有希望担起承剑门复兴大业的便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位少门主。</p>

陆闻枢年龄尚小，可剑法精绝，又兼以心性坚韧执着，锋芒锐不可当。陆祁对这个少门主无一处不满——除了那个住在青峰的凡人少女。</p>

目下，承剑门外无人知晓陆婵玑的存在，甚至，同门里一些边缘的外门弟子，也不知道承剑门中居然养着一个凡人。</p>

可一旦陆闻枢要选择一个凡人做道侣，这等惊世骇俗的消息一定跑得比长了腿都快！到时候他们承剑门就会沦为五大宗门里的笑话！</p>

一个会被情爱所误的少门主，如何能担得起振兴门派的重任？！</p>

“那陆婵玑确实有她的本事，可终究只是一介凡人。为了一个凡人……为什么？”陆祁痛心疾首。</p>

陆闻枢脚步一顿，却也只是一顿，他神色丝毫不为所动，宛若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p>

“我们司律堂见。”落下一句，他重又举步，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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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司律堂领了二十鞭鞭罚，陆闻枢向让他早些回去休养的执律长老道了谢，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居所疗伤，而是直接去了青峰。</p>

他没有急着进入聆春阁，而是凌空站在剑上，远远看着。</p>

女孩正在院里掌灯点火，一盏接着一盏，温暖明亮的火光把聆春阁照得如同夜色中的一轮金乌。寒夜风急，白雪把冷月的清辉映照得更白。站在这里望去，大雪弥天的天地间，仿佛只有聆春阁里的光是暖的。</p>

她婷婷立在院落中央，时不时抬头望一眼檐铃，烛火将她的身影映在墙上，看起来好像有两个人立在那里一样。</p>

巨海十洲都是用萤石照明，但陆婵玑还保留着凡间点火的习惯。她说，那样照出来的影子好看。</p>

比起傀儡，陆婵玑第二喜欢的，好像就是她的影子。</p>

陆闻枢乐于纵容她这些小爱好，从来都是听之任之。</p>

今日站在空中远远一看，她印在墙上的影子确实好看。</p>

绰约、修长。</p>

好像，几个月未见，她又长高了一点。</p>

时光的流逝在她这个血肉之躯的凡人身上格外明显，在修士身上刻不下多少痕迹的十二年，却能使让一个不过豆点大的瘦削小童，长成玉立于院中的少女。</p>

再过一岁，就要到陆婵玑十八岁生辰日了。</p>

这十二年光景，过得实在不算快。</p>

陆闻枢收了剑，落到聆春阁的屋檐上。</p>

几乎是他脚尖落定在檐角的同时，铃声一响，陆婵玑的脑袋就抬了起来，原本呆呆木着的一张脸换上欢欣笑意。</p>

陆闻枢不自觉也笑了笑。他带着自己也尚未察觉到的清浅笑意，跳落到院中来。</p>

“闻枢哥哥，你来啦？”陆婵玑掌着灯上前，烛火在她的瞳仁里落下金色浮光，见陆闻枢肩头落雪，正想上前去帮他将雪粒子拂掉，可当她抬起灯来照亮他肩头，她眸光狠狠一震，“你怎么受伤了！”</p>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一身白衣沾雪不拂，走得近了便能看见衣服的布料上隐隐透出红色血迹，再往下一看，只见除却一道红痕横卧他的肩上，另有几道血痕自他背后蜿蜒而出，令人心惊。</p>

是鞭伤！</p>

一定是司律堂的长老打的！</p>

“你辛辛苦苦出门杀妖，行事又向来谨慎，他们凭什么罚你……”一席话气冲冲脱口而出，陆婵玑猛地顿住。</p>

她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呼吸紧接着一滞。</p>

陆婵玑眸光微颤，看向陆闻枢，语气迟疑：“是因为我吗？”</p>

陆闻枢不置可否，说道：“今日你同陆祁动手，他亦领了二十鞭鞭罚。”</p>

陆婵玑脸色白了白，便知道事情如她想的那样，陆闻枢是替她领了鞭罚。</p>

陆祁是否领受鞭罚她不在意也不想管，可打在陆闻枢身上的鞭子是实打实的。</p>

恍神片刻，陆婵玑又道：“若非陆祁出言不逊，我也不会让我的傀儡来教训他。更何况我算不上是承剑门的弟子，不应受承剑门的门规约束，司律堂长老凭什么打你？我去找他们理论。”</p>

她依旧坚持己见。</p>

陆闻枢轻轻叹气：“你不离开青峰，便遇不上他们，也就没有这二十鞭责罚了。”</p>

陆婵玑无话可说了。</p>

她知道陆闻枢不喜欢她离开青峰，想告诉陆闻枢她出门是去工匠师傅那取檐铃了，又不想让陆闻枢知道她一直在盼着他过来。</p>

正如同她不想告诉他，若非今日那些人议论编排的话里，带上了他，她也就不会一时头脑冲动，出手教训了。</p>

“是我错了。”陆婵玑低垂下眼，“可你还是不该去替我领罚，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我犯的错，就该我来负责任才对。”</p>

她低头看着陆闻枢落在地上的影子，和她不一样，陆闻枢的影子从来没有变过。</p>

从她初遇陆闻枢时，他便是今日这幅模样，十二年光阴过去，她终于长到看起来和他一般大的年纪，可他还是不老，也许等到她寿命走到尽头，他还是这番模样。</p>

“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是个凡人，会老、会病，可我很能忍痛的。平日里待在聆春阁上，我也没什么事做，不像你能出门杀妖，我的日子和养伤也差不多，你该让我自己受罚才对。”</p>

她一脸懊恼地垂着脑袋，头低得格外低，这时头顶传来温柔力道。</p>

是陆闻枢轻抚她乌浓发顶，他轻声道：“阿婵，你不会老的。”</p>

“我不会让你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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