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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赵构,这位亲王虽然有着勃勃野心,却还太年轻了些,不知过刚易折的道理。</p>

但宇文时中实在是说不下去了。</p>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p>

“相公而今宰执天下,事事当慎重才是。”</p>

李纲沉思了很久,“季蒙是老成之言。”</p>

他听出宇文时中那一番话明里暗里都在肯定帝姬的功劳,也听出宇文时中对于封赏帝姬的踟躇。</p>

这事,他当有个决断。</p>

朝真帝姬还在忙她的事,准确说是忙驸马的事。</p>

宋朝时这些达官显贵们的丧礼和葬礼中间门要隔很久,因为他们从找风水宝地开始,到修建,再到找人算出一个吉时下葬,间门隔几年都不是什么稀罕事。</p>

司马光就极厌恶这一点,还写文章批评过这种“非此地非此时”不可的风俗,但批评归批评,大家还是要这么搞,甚至有些地方还能为了搞丧葬而倾家荡产。</p>

驸马的吉穴得曹家替他修,原本官家想干脆都宫中负责,在京郊找个地方得了,但曹家就上了奏折,曹诱老泪纵横,希望孙子将来能埋回真定祖坟里去。</p>

考虑到金军还没撤出真定,大宋上下都在高呼收复河山,曹家老爷子的请求就显得政治非常正确,官家也不能不同意。</p>

没下葬之前,驸马不能长年累月放在宫中,那就得挪到个什么地方去。</p>

帝姬说,送去宝箓宫吧,我要为他做一场法事。</p>

官家很犹豫,很不想驸马的名字再多出现在京城街头,但考虑到妹妹最近情绪很坏,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p>

司天台体察上意,还想阻拦一下,被神霄派的道士们给骂回去了——术业有专攻,你们研究点地上的事得了,少管我们神仙!</p>

司天台的官员就讷讷闭了嘴。</p>

驸马的灵柩移出宫中那天,有不少人跟着往宝箓宫送了一道。</p>

等到了宝箓宫,寻常百姓被拦在外面,许多达官显贵就一波接一波地过来敬一炷香火。</p>

金钟玉磬敲着,香火点着,汴京城的百姓们在几里外还能听到道士们吹吹打打,风一吹,纸灰裹着许多香料燃烧的味道就一起刮过来,扑一脸。</p>

李纲就被扑了一脸,皱眉用袖子擦擦脸,再看看左右,都是一脸忍耐的表情。</p>

这样的地方,帝姬能待得住吗?</p>

朝真帝姬还真就待住了。</p>

这位性情刚强的宰执很难形容他看到朝真帝姬时的第一反应。</p>

她静静地跪在灵前,眉目间门一片静谧,似乎俗世已经不能再令她在意。</p>

纸灰和香灰也不会只扑在外人身上,它们纷纷洒洒,落在她一身缟素上,又显出很奇异的效果,像是这个瘦弱而安静的少女随时会燃烧起来,烧起一场熊熊大火,将辜负她,背叛她的一切燃烧殆尽。</p>

李纲想起徐徽言的信,又想起宇文时中的话语。</p>

“驸马已去,过伤无益,帝姬当顺其变以节哀。”</p>

帝姬依旧是跪坐在灵前,不言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一点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p>

李纲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p>

这个失去了驸马的少女也许有最为坚韧果决的一面,但现在她仍然只是个失去了驸马,伤心欲绝的女孩子。</p>

这个想法让他不准备再绕弯子,而是要说一些更直白的话语。</p>

“张太原等人有信奏,欲表帝姬守城之功,”他说,“帝姬为大宋,也当珍重自己才是。”</p>

帝姬终于说话了。</p>

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像是已经哭坏了嗓子。</p>

“我不曾有什么功劳,都是将士们用命罢了。”</p>

“帝姬何必自谦?”李纲说,“若有功者不能赏,与士气何益,岂非子贡赎人?”</p>

她轻轻抬头,第一次直视着李纲,用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和那双浮肿含泪的眼睛。</p>

“我不要什么封赏,”她说,“相公若以为灵应军有功,请救赵良嗣一命就是。”</p>

李纲就愣了。</p>

灵应军中有些辽人,其中还有赵良嗣的子侄,这事他听说了。</p>

可赵良嗣死不死,与朝真帝姬有什么相干啊?那只是辽人的事,她只要愿意,西军有的是兵将补上他们的位置啊。</p>

他说了想要为帝姬上表求封赏,帝姬辞了不说,还要用功劳换赵良嗣的命?</p>

这是什么觉悟,什么品德啊!</p>

这能是野心家?</p>

官家睡醒一觉突然要北伐都比朝真帝姬有操莽之心更有可能吧!</p>

这能是野心家?!</p>

这位性子很直的宰执深吸一口气,下定了一个决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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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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