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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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儿站在自己家门口，觉得家门又低又小，又阴暗又低矮。</p>

屋里采光不好，为了省烛火，早上不准点蜡。</p>

只能这么黑着烧火做饭。</p>

从前都是她一早起来，为全家准备早饭。</p>

爹吃过饭要下地，娘要做家事。</p>

哥哥弟弟上店里做工。</p>

她也到别人家干杂活。</p>

此时，她穿着绫罗衣裳，连鞋面子都是缎子的。</p>

头上的首饰哥哥当一年学徒工也买不起。</p>

衣服干干净净，熏得香喷喷的。</p>

披风上的皮毛，蹭得脸蛋发痒。</p>

她抱着个手炉，久不做活，手指养得细皮嫩肉。</p>

家里收了三十两银子，为什么不重新租个大房子呢？</p>

门“吱呀”一声开了。</p>

一个穿着破旧衣服，头发花白的女人提着一只大桶走出来。</p>

提桶的那只手上生着青紫的冻疮。</p>

女人几乎一头撞上了穗儿，一抬头见一个粉琢玉砌的妙人站在面前。</p>

“对不住了贵人，没弄脏您的衣服吧。”</p>

“娘，是我。”穗儿声音发颤。</p>

那女人抬头，愣半天才认出女儿，回头喊道，“当家的，出来看谁回来了。”</p>

她伸手想拉扯穗儿，穗儿却后退一步，跟随的从人上前拦住，“二夫人不能随便上别人家去。”</p>

“二夫人？”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你一毛钱嫁妆没出，当上了夫人？”</p>

随从说，“二夫人有嫁妆，是主母赠的。”</p>

“那可是不小一笔钱吧。”女人倒吸口气，“穗儿你命好啊，真成了贵人了。”</p>

穗儿又退后一步，看到屋帘一挑，弟弟妹妹一个接一个走出来。</p>

穿着脏脏的衣服，小脸也黑黑的。</p>

她们家的地上可没砖石可铺，都是土地。</p>

衣服鞋子格外容易脏。</p>

“娘收了那么多银子卖了我，怎么不搬到大房子去？”</p>

“你不懂，那银子放到票号生不少利钱，怎么能一拿钱就想着花掉呢。”</p>

她眼巴巴看着穗儿，指望着这贵气的二夫人从衣兜里拿出些银钱贴补她这个做娘亲的。</p>

穗儿却道，“女儿今天只是出门逛逛，路过家门口瞧一眼。”</p>

她说罢要上车，女人上前拦住，“你可是我亲女儿，哪有不管爹娘的。”</p>

穗儿看着自己父亲，他蹲得远远的吸着旱烟袋，眼睛也不抬一下。</p>

这么多孩子，爹心中那一点儿女亲情怕是不够分吧。</p>

她拉起一截袖子，露出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娘，女儿的富贵来之不易。”</p>

女人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眼神。</p>

随从拉开女人的手，“别动我们二夫人的衣裳。二夫人可是有身契在老爷那儿，和你们没关系了。”</p>

女人瑟缩一下，退回门口，弟弟妹妹一个一个雕塑似的，站在低矮的门前。</p>

小小几个身影挤在一起同他们身后的家一样黯淡。</p>

他们脸上表情木讷，并没这个年纪孩子的活泼。</p>

没了她这个姐姐照顾，想来这些日子，弟妹受了不少苦。</p>

“现在去哪？”随从赶着马车问。</p>

“去肉铺。”穗儿说，不知为什么她想让庆哥儿看看现在的自己。</p>

她还记得那天同庆哥见面的情形。</p>

那一日的痛苦犹在昨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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