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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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是凤药伺候笔墨，眼看着皇上一笔一笔写下的。</p>

未动一兵一卒，先求和，丢尽大周脸面。</p>

外头阳光和煦，凤药研墨的手凉得快要持不住墨方。</p>

那一笔笔写的不是字，写的是大周朝国运。</p>

写的是大公子的前程。</p>

写的是多少忠贞之士一个个不眠夜，一片片断肠声……</p>

她红了眼圈，尽量压下情绪。</p>

当天下了值，她传信求玉郎让她万万能见牧之最后一面。</p>

那晚，见了大公子，凤药正经向他施了一礼，“公子莫扶凤药，让凤药行完这一礼吧。”</p>

凤药哽咽着，好久才起身。</p>

“公子不要以为凤药女流之辈，不懂政务。凤药心中知道大公子牺牲了什么。公子风骨以后会被人所理解的。”</p>

“什么理解不理解，我是不在意的。”</p>

牧之凛然道。</p>

烛光下他风姿皎如玉树含春冰，带着不可亲近的疏离。</p>

凤药肃然，“小女还有一事相求。”</p>

她想请牧之给公主写封信。</p>

牧之心知凤药不是以德报怨那种人。</p>

她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p>

公主所为，凤药绝不会原谅，还让自己写离别书，其中定有深意。</p>

凤药将自己所思所虑说了一回，这封信原是种尝试，也算是个保障。</p>

到时这信管不管用，还看公主对牧之究竟报了几分真情。</p>

这一步棋有可能起了大用，也有可能毫无意义。</p>

牧之心下佩服凤药走一步看三步的心机，当下请她研墨，自己写了封长长的决别信。</p>

凤药心中悲凄，自己求他，他肯写，两人都心知肚明此去，彼此认定此去便是绝别。</p>

否则不如等他回来再写也不迟。</p>

这一夜，凤药失眠了，为牧之不值，为云之与夫人心碎，为大周忧思。</p>

下旨和谈的消息在民间传开了。</p>

连鹤娘这样从不关心政治与国事的人都在心底看不起皇上。</p>

街头巷尾都流传是常家大公子上书要求去和谈的。</p>

他走的这天，百姓自发到郊区送他——不过都是辱骂于他。</p>

甚至有人向他扔臭菜叶，他淡淡拍了拍丢在衣服上的菜叶、垃圾。</p>

几位知己好友，常家同辈与晚辈都来送行。</p>

他阻止了大家，既不与百姓对骂也不向他们解释。</p>

他一脸淡然，“既已身担此职，还在意世间区区误解吗？”</p>

“我心已死，不在意百姓怎么骂，他们肯骂我倒欢喜，证明我们的百姓还有血性。大周便还有希望。”</p>

一杯水酒送上，他昂头饮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