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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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窗外刚透出亮光，爹和娘就一起出门了。</p>

奶奶抱着弟弟，弟弟的哭声小得像老鼠，少气无力。</p>

“凤儿，爹和我去亲戚家串门，一会要是方便，亲戚会来接你，记住，来的人姓高你就跟他走。”娘目光躲闪，语气却坚定。</p>

凤药心下一片冰凉，那不是梦，是真的。</p>

他们走远了，凤药挣扎着走到院子中间，臭味更浓了，旺儿奶奶挖坑的声音却停了。</p>

凤药费了好大力走到墙边，扒着墙头向里面看，院子里有一道浅浅的坑，刚够躺下一个孩子。</p>

不多时，门口有响动。接着有人扬声问，“屋里还有人吗？”</p>

凤药好久没听过这么洪亮声音了。</p>

这么快？凤药认命地捂着饿得发疼的胃慢慢挪到门口。</p>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那是凤药这一年里从未见过的，健壮的、圆润的、完整的一个人！</p>

她挽着油亮的发髻，脸膛红润，身材丰膄，凤药盯着她，只等她说出“我姓高”这三个字。</p>

“卖孩子吗？女娃一贯钱。”原来是专门买卖人口的人牙子。</p>

她脸上堆起笑意，大声向屋里问，眼睛上下打量着凤药。</p>

身后的驴车上坐着几个女孩子，一个个面带菜色，瘦成一把骨头。</p>

凤药瞧见其中一个女娃，眼睛一亮。</p>

那女孩子叫阿芒，手里拿着一块黑馍馍，正小口地吃。</p>

“不卖就走了。”人牙子转身要走。</p>

“卖！”凤药踉踉跄跄走到她跟前，腿一软跪倒在她脚下。</p>

她断定这人牙子不是做“两脚羊”买卖的，买去做“羊”的人，不可能给吃食。</p>

“你家大人呢？”人牙子眼中闪过贪婪之色。</p>

凤药指指屋里，“奶奶和弟弟在屋里，我自卖自身。”</p>

“不过，得拿粮换。”</p>

凤药抽着鼻子闻着空气中混在臭气中黑馍馍的甜味儿，直勾勾盯着人牙子。</p>

她心中燃起了希望，姓高的一来，她必死，只要跟着人牙子走了，才能逃过一劫。</p>

她忘了恐惧和伤心，只想活命。</p>

“行吧。现下缺人，走了三个村子才收了这几个丫头，连你这样的货色也不会赔。”</p>

她从驴车上拿出满满一袋蒸好的黑馒头，给凤药。</p>

凤药将布袋送进屋里，拿出两个，自己揣兜里一个，拿着另一个去了隔壁院子。</p>

旺儿奶奶坐地上，身子伏在床上，旺儿细瘦的手臂垂在床边，泛着令人恶心与怜悯交织的青黑。</p>

“奶，给你个馍。”凤药站在顺儿奶奶身后，小声说。</p>

对方没反应，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夹着强烈的恐惧。</p>

她向前移动几步，轻轻推了旺儿奶奶一把，老妇人的身子没有一点温度，随着她的力道，软软倒在了床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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